夏芍却摇摇头,“不可能是一立,一立就是个战五渣。”
  “战五渣是什么意思?”郭姐没太听懂。
  “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夏芍说,“他被别人打成那样还差不多,把别人打成那样不可能。”
  众人:“……”
  就算是大实话,你这个何一立最好的朋友的老婆就不能委婉点说吗?
  一片无语中,周雪琴在一边冷嗤了声,“果然什么东西找什么东西,都一个屁味儿。”
  众人都当没听见,没人愿意理她。
  眼见着活干得差不多了,夏芍抓紧时间掐完最后几对剂子,洗洗手,“我过去看看。”
  她这边掐完,郭姐那边也盘完了劲儿,“我也去。”
  车间里呼啦啦走了一小半,张淑真月份大了,人多的地方不好去,留在车间看酵室。过没多一会儿,周雪琴却放下了手头的活,“我去个厕所。”也走了。
  谁不知道她刚去过厕所,说到底,还不是想去瞧夏芍的热闹。
  王哥平时不喜欢议论人的,都忍不住摇头,“这个周雪琴,越来越不沉稳了。”
  自从周雪琴当了班长就有点飘,现在从班长的位置上掉了下来,心态就更不好了。
  王哥想了想,也洗手跟了上去,免得那边闹起来,伤到班里几个女同志。
  夏芍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看到单位门口围了一圈人,一唱一和的哭嚎声更是挡也挡不住。
  “我的儿啊~你怎么伤成这样了?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你倒是醒醒啊!别这么扔下我跟三个孩子!”
  “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郭姐被嚎得头疼,“人不行了不赶紧送医院,送咱们这来干嘛?”
  王哥也皱眉问身边的人:“怎么不叫保安?”
  “没法叫啊,他们统共就来了三个人,一个在门板上躺着,两个女的。你说大老爷们儿,总不好跟女同志推推搡搡吧?尤其是那个老太太,还没碰到她她就往地上躺。”
  酿造车间的刘主任已经被找了过来,面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
  他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根本拿这俩女人没办法,劝又劝不动,说也说不听。
  你让她们把人先送去医院吧,她们说今天不讨个说法,人死了也闭不上眼。
  你让她们进去慢慢说吧,她们扯你要包庇凶手,就在大门口哭,趴在门板上哭。
  就算现在不是下班时间,食品厂正门也紧临大街,外面围了一圈人在议论。
  不多会儿不只刘主任,连厂里副厂长都赶过来了。没办法,这事儿影响太不好了。
  偏偏何一立一过来,比那家人还愤怒,“我根本没打过他,我这两天就没见过他!”
  “见都没见过,她们找你干嘛?”刘主任显然不信。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也以为他是在推卸责任。
  副厂长更是被吵得不耐烦,“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赶紧解决,别堵在单位门口。”
  那婆媳俩本就哭天抢地,何一立这一开口,寻死觅活的话都说出来了。
  何一立紧紧捏着拳,额角青筋都直跳,“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们还要不要脸了,上次来闹寄北,害得寄北掉了一级工资,现在又来无理取闹!”
  听说上回害的陈寄北掉工资的就是她们,夏芍轻轻挑了挑眉。
  眼见周围议论声四起,已经有人在说何一立敢做不敢当了,她侧身跟郭姐耳语了几句。
  “这、这行吗?”郭姐有些迟疑。
  “怎么不行?”夏芍语气笃定,“我敢保证,他们绝对是装的。”
  “行,我相信你。”郭姐快步走了。
  夏芍这才挤进人群,叫住已经快克制不住的何一立,“别冲动,冲动你就上当了。”
  夏芍是知道内情的,何一立一见她不仅有愤怒,眼里还有些委屈,“他们也太恶心人了,他们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明明我见都没见过,还有上次寄北那事儿……”
  “我知道。”夏芍点头予以他肯定。
  见他情绪得到了安抚,不会再冲动了,夏芍才转向那婆媳俩,“你们是为了戴长庆来的吧?”
  那媳妇到底年轻,闻言一窒,“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就被自家婆婆拉了下,赶紧又低下头嚎啕,“没天理了!他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娘俩,他们领导也包庇他,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话里话外又说人多欺负人少,又说领导包庇,在场的两位领导脸都黑了。
  夏芍却没有被她们带跑,“听说戴长庆还关在公安局没出来,这个节骨眼上过来闹,只能是为了他了。”
  听她连着两次提到戴长庆,刘主任忍不住皱眉问:“戴长庆是谁?”
  “上次被陈寄北打骨折那个。”夏芍说,“他最近犯了点事,被抓到公安局了。”
  为了不牵扯到何云英,夏芍没说戴长庆犯了什么事,但周围人的表情已经变了。
  在普罗大众眼睛里,别管犯了什么事,被抓进了局子里,那肯定不是好人。这种人被打了都不值得同情,这一家子跑来又哭又闹,不会真跟那种人有关吧?
  夏芍猜得没错,这家人还真是为了戴长庆来的。
  他们就不信自己天天来闹,何家人受得了,食品厂的领导也能受得了。
  最好能激得何一立真干出什么来,到时候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何家还不是得把那什么报警撤了。反正两个人以前处过对象,就说何云英跟戴长庆吵架,故意报假警报复戴长庆。
  见夏芍一上来就说到了重点,那婆婆哪能让她说下去,当即开始撒泼,“你们食品厂没人了吗?让一个黄毛丫头来欺负我老婆子!”
  一边干嚎,她还一边去看副厂长和刘主任,这句没人说得是谁不言自明。
  领导在这解决问题,夏芍突然跳出来的确让副厂长皱起了眉。但夏芍上来就安抚住了何一立的情绪,又一语说中那婆媳俩的目的,他虽然皱眉,却没开口阻拦。
  刘主任看出夏芍应该是知道点什么,就更不会阻拦了。
  于是夏芍不紧不慢看着对方嚎,“您口口声声说要来讨个说法,却这么不让人说话,我会怀疑您根本不想解决问题,只是想来闹事。”
  夏芍长得漂亮,人又看着没什么攻击性,本来就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她这一番话又句句说在点子上,一时间衬得那婆媳俩愈发无理取闹。
  不等那婆媳俩反应,夏芍紧接着又道:“您说您儿子是被何一立打的,在哪打的?”
  此时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小了,全在看着夏芍问话,包括两位领导。
  那婆婆觉得气氛不太对,眼珠转了转,没说话。
  “您不说话,是觉得心虚吗?还是我问得太突然,您没编出来?”
  夏芍笑了笑,又看向那媳妇儿,“那你总该知道吧?”
  “谁说我不知道的?他就在我家附近打的。”
  那婆婆赶紧说了句,没想到那媳妇也刚好在这时候开口:“就在电影院那一片。”
  两人的说辞明显有了不同,那婆婆一听,赶忙又补充:“我家就住在电影院附近。”
  夏芍不置可否,“那具体地点呢?时间呢?白天中午还是晚上出的事,大约是几点?”
  她一连串问题问得极细,又没给对方反应时间,很快婆媳俩就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了。
  众人一看,哪还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眼见情势不好,那婆婆突然捂住了心口,白眼一翻就要往后栽。
  “妈!妈你怎么了!”那媳妇赶紧上前扶,“妈你别吓我啊!”
  不仅打断了夏芍的话,还狠狠瞪向了夏芍,“我妈要是被你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虽然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真有事,但万一呢?在场哪位领导也不敢赌这个万一。
  何一立就站在一边,更是又气又担心夏芍因此担上责任。
  夏芍却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小声,“没事,我等的人已经来了。”
  何一立一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发现郭姐正小跑着进来,手里还牵着一条大狼狗。
  没等他反应过来,郭姐一松狗绳,“大毛,上!”
  下一秒,大狼狗狂吠着,直接冲向了地上那一家子。
  围观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赶忙给它让出了一条路。
  没等站定,就见刚才还像心脏病发作的那婆婆“嗷”一下子窜了起来。不只是她,她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据说就要挂了的儿子也瞬间跳起,“卧槽有狗!”跑得比她还快。
  等男人发现不对已经晚了,大狼狗还专门追在他屁股后面咬,让他只能顶着一身绷带狂奔。
  “这就是你说的被打坏了?”两位领导脸黑如锅底。
  其他围观群众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出言帮着说过何一立的,简直觉得自己在被人当傻子耍。
  那媳妇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又是尴尬又是慌,“可能、可能是刚刚好的。”
  “不见得吧。”夏芍声音很淡,“听说上次陈寄北掉工资,也是你们来闹的。你们这样,我很怀疑他当初是不是真把人胳膊打折了。”!
  第46章 蝲蛄豆腐
  当初戴长庆那件事,陈寄北的确是把人胳膊打折了。可眼下这种场景,谁信?
  反正刘主任愣了下,眉头立时皱起,“那事儿不会也是你们诬陷的吧?”
  围观群众更是嗡一下议论开,毕竟他们能装一次,就能装两次,谁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以前陈寄北名声不好,别人一说大家就会相信。现在有问题的变成了眼前这家人,反而是陈寄北和他啥也不会的名声严重不符,大家又齐齐开始怀疑。
  来闹事的一家人有口难言,根本解释不清,就跟当初的陈寄北一样。
  不,他们比当初的陈寄北更惨。
  陈寄北是不愿意开口,他们却试图狡辩过几次,可惜一张嘴就被大毛追着咬。
  一直到大毛跑累了,郭姐才把狗叫回来。那家人也才能扶住膝盖,狠狠喘上两口气。
  不过这样一来,想让何家人撤销报案肯定不可能了。那老太太怨毒地看向夏芍,“你少胡说八道,谁知道那陈寄北跟何云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非要把长庆胳膊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