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小鬼们目瞪狗呆,夏芍都有些意外。
  “我帮你买。”陈寄北低声。像是怕她拒绝,又补充:“我零花钱多。”
  他零花钱是比她多,可也就多五块,这一下就去了一大半。
  而且这零花钱还是她给的,两人每个月的工资和存款可都在她手里。
  夏芍抱着连环画,忍不住多打量了男人一眼,“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不然他怎么这么反常,明明上次都没说要帮她买。
  陈寄北望着她顿了下,竟然反问:“你没有要说的吗?”
  夏芍想了想,“下午戴长庆家里人来闹事,被我怼回去了,你是不是知道了?”
  陈寄北没否认,“就这些?”
  “戴长庆媳妇儿也找过来了,还挺巧,正好找到了咱们单位,这回云英的事情算是解释清了。”
  依旧没提他。
  可她怼那家人的时候明明可以不提他的,她却提了……
  陈寄北抿住唇,总觉得有些情绪在心里冲撞,像是随时都要撞出来。
  没等他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哇”地一声。
  “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连续两次降维打击,小壮同学终于受不了这个委屈,哭了。
  不止他,其他小鬼看着夏芍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夏芍只转头看了一眼就扭回身,“快走!”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不知道的还以为夏芍那些连环画不是买的,而是打劫这些小鬼的。。
  一直走到自行车边,夏芍才停下来。
  陈寄北就跟在她后面,见状开了车锁,突然问:“你那个,是不是快来了?”
  夏芍一愣,才反应过来这男人竟然在问她家亲戚。
  “应该快了吧。”她对这具身体还不算熟悉,只能猜个大概。
  陈寄北没再说什么,晚上回家就给她烧了艾草水,“何婶儿说要提前几天泡,才不会疼。”
  —
  副厂长说到做到,第二天食品厂的警卫室就多了条狗。
  就是这个大小……
  夏芍看着那刚刚断奶的小土狗,把它和昨天威风凛凛的大毛对比了半天,“你狠一个,狠一个给我看看。”
  小土狗歪着脑袋,“呜汪!”
  就这奶奶的声音,湿漉漉的眼睛,还有不过米粒大小的乳牙……
  能把闹事的人吓唬走吗?难道要萌死他们?
  “你别看他小,过几个月就可以看家了。”打更大爷从警卫室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个装有狗食的盆,“大狗不好弄,就这种从小养大的,最会看家。”
  这年头城里养狗的人本来就不多,成年了的大狗的确不好弄。
  倒是何家在附近乡下有亲戚,何二立回家一说,立即借了一条大的拴在院子里。
  不只是狗,同样借回来的还有两只战斗力爆表的大白鹅。
  何婶儿每天亲自给这三只活物喂食,“他二姨说了,这几个最凶,我看谁敢来咱家闹事。”
  也不知道是被狗和鹅吓到了,还是戴长庆媳妇儿当众找过去把这事儿捅了出来,没法上门闹了。一直到公安局那边开始走流程,戴长庆那帮乱七八糟的亲戚也没再出现。
  何婶儿打听了下,听说戴长庆媳妇儿娘家几个兄弟都来了,两边打得挺凶。
  他们的事何婶儿不管,别影响到何云英就行。于是在乡下住了几天,何云英终于回来了,一回来就跟着何婶儿来夏芍家道谢,还拿了一堆菜和一桶……
  “这是?”
  夏芍一开始还以为是小龙虾,仔细看看又觉得不像。
  看体型,桶里这些明显比小龙虾要小,一对钳子也没有小龙虾的大。
  果然何婶儿笑着道:“这是蝲蛄,云英和她姨家那些姊妹抓的,特地送过来给你和寄北尝尝。”
  第二次见夏芍,她只觉越看越喜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跟寄北好了,你们真是我们家的贵人。上次救了二立,这次又救了云英,要没有你们……”
  夏芍见她有些激动,忙笑着安慰:“寄北跟二立不是朋友吗?你们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那点忙算什么?”何婶儿说,“以后你跟寄北有需要尽管开口,你们就是我亲儿子亲闺女。”
  何云英内向,不爱说话,干脆开始帮夏芍干活。等夏芍跟何婶儿说完话,注意到她,这姑娘已经将带来的菜分门别类收拾好,老叶剁碎喂给了院里的小鸡。
  “这种好姑娘,还好没让戴长庆祸害了。”人走后,夏芍跟陈寄北说。
  陈寄北“嗯”了声,皱眉看那些蝲蛄,“这东西怎么弄?”
  蝲蛄只有东北有,陈寄北才来江城一年,估计也不认识。不过好吃也是真好吃,因为对水质特别挑,不像小龙虾在污水里也能生存,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
  就是太挑了,随着环境破坏,夏芍前世那会儿已经越来越少了。
  夏芍穿越前准备回老家的时候,还听人说蝲蛄已经卖到了二百多一斤,还不一定能买到。
  “做蝲蛄豆腐吧,这个做法最鲜。”
  夏芍就要去桶里捞蝲蛄,被陈寄北拿手拦了,“怎么弄,你说。”
  夏芍没和他争,“先把虾线去了,去头,然后剁碎,剁得越碎越好。”
  炒菜不行,剁个虾肉陈寄北还是会的,一点都没让蝲蛄的钳子夹到。
  剁完夏芍在肉泥里加了一小碗水,拿纱布将虾肉挤出来,虾壳丢掉,肉里只放一点盐和胡椒粉调味。接着锅里水滚开,将肉泥小火下进去,翻几下就成了嫩白嫩白的豆腐花。
  说是蝲蛄豆腐,其实里面一点豆腐都没有,吃的就是那个鲜劲儿。
  上桌时连汤带豆腐花,轻轻舀上一勺放在嘴里,一抿,嫩滑就随着鲜美一起化开了。
  “我看这个挺简单,改天我也去河里抓点。”
  何云英送来的蝲蛄不少,夏芍给对门两口子也送了一碗,孙清连碗都舔干净了。
  姜百胜也有些意动,想想还是摇头,“上次包粽子,你也是这么说的,还有上上次炖鱼。”
  孙清:“……”
  孙清还能畅想一下去河里抓蝲蛄,夏芍却没那个时间了。
  第二天食品厂就要开始打月饼,为期整整一个月,她连自己能不能准时下班都不知道。
  “你这几天不用去接我了。”晚上泡完脚,夏芍躺在被窝里跟陈寄北说,“我也不知道要忙到几点,先干几天试试。你要是饿,就自己弄点东西吃……”
  想到陈寄北那碗粥和那盘菜,她默了下,“去饭店买吧,省事。”
  “用不用我给你送饭?”陈寄北问。
  “再说。我也不确定要忙到多晚,有没有人停下来吃饭。”
  要是别人都不吃,就她吃,那她吃饭这段时间,就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夏芍清醒得很,“我是临时工,不能搞特殊。”
  陈寄北没再说什么,两人熄了灯。
  过不多一会儿陈寄北又叫:“夏芍。”
  夏芍显然困了,声音都是含糊的,“怎么了?”
  “没怎么。”陈寄北下意识说。
  望着两人间那一小段无法逾越的距离,他又皱起眉,“不是说一个月一次吗?怎么还没来?”!
  第47章 开工
  都一年多没来了,哪有一来就那么准时的,夏芍没太把这事放心上。
  而且她也实在是困了,迷迷糊糊说了句“我哪知道”,没等再问,人就睡着了。
  第二天去单位,其他车间还好,一走到糕点车间,就发现往来的工人面貌全不一样了。
  往常上班大家都不急着开工,一面换衣服,一面还能聊几句。今天工人们却行色匆匆,像走路都带风,夏芍自觉去得不晚了,跟他们一起被调到临时班的另几个人却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共是四个人,三男一女,全是从饼干车间调过来的。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是他们班长,叫叶大勇,正情绪激昂给几个班员做开工前的动员,“全糕点车间二百多个员工,罗师傅只选了咱们几个来新车间,用新烤炉,是因为什么?”
  班员们齐声:“是因为对我们的信任!”
  “对!是因为对我们的信任!那我们要用什么回报这份信任?”
  “努力工作,!为社会主义做贡献!为党和人民做贡献!”
  每天上班前搞什么团队精神的夏芍见多了,但手下人反应这么积极的,夏芍只在传/销组织见过。
  她忍不住看向郭姐,目光询问。
  郭姐赶忙低声解释:“他们车间就是这个氛围,从班长到班员全是积极分子。听说连午休时间都要集体读报,了解国家最新政策,学□□最新讲话中的精神。”
  五六十年代才刚建国不久,青年同志们还保有着最奋发的精神和最蓬勃的面貌。
  郭姐说:“他们班才是咱们车间最能干的,连着四年,年年劳动模范都最少有一个出自他们班。每年打月饼打元宵他们也是优秀车间,年年都能超额完成任务。”
  夏芍懂了,这些都是社畜中的战斗机,俗称卷王。
  她顿时觉得头疼。
  一百五十斤的任务就够紧了,这些人还超额完成。跟这种卷王在一起工作,她还能准时下班吗?
  见到他们几个,叶大勇那边显然也很头疼。
  首先夏芍这边人员配置就很不科学,同样是四个人,却是三女一男。
  不是叶大勇瞧不起女同志,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但在体力方面,女同志的确要比男同志差一些,少数女同志能和男同志相比,也是他们班冯小红这样体格健壮的。
  对面的三个女同志却显然不是这样,只有一个看起来正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