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门,捂着口鼻喊姜百胜:“我恶心,不能弄饭了,今天你自己做吧。”
  姜百胜进屋发现屋里没人,就猜孙清在对面,正要去敲门,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当时就懵了,“我做饭?”
  “嗯。”孙清一副受不了油烟味的模样,胡乱应了声就把门关上了。
  姜百胜望着重新合上的房门,更懵了。
  在他的意识里,洗衣、做饭,那都是女人的事。孙清做的再难吃,他都没想过要自己做。
  现在孙清却让他做,姜百胜敲了敲夏芍家房门,“我不会。”
  “不会你不会学?”孙清隔着门和他说话,“家里有白菜,把外面的干叶子扒了,炒炒就行。”
  “不是,我真不会……”
  这回还没说完,里面孙清已经道:“先放油,油热了下菜,最后放盐,不行你问夏婶儿。”
  姜百胜在门外站了半天,实在拉不下脸来继续敲,转身走了。
  孙清一直听着他的动静,把门打开条缝往外看,发现他朝里屋去了,气得直瞪眼,“我不给他做饭,他就准备饿死是吧?男人做个饭是能死,还是能掉块肉?”
  话音刚落,姜百胜又出来了,她赶紧把门关上。
  不多会儿,外面传来姜百胜磕磕巴巴还很不情愿的声音,“夏婶儿,这、这个怎么弄?”
  孙清一愣,压低声音给夏芍使眼色,“他还真做了。”
  夏芍上辈子邻居家有个阿姨,哪怕病得起不来床了,趴在床上摘菜,也要给老公儿子做饭。
  当时她就在想,这些男人是真的学不会做饭,离了女人就会饿死,还是家里女人给惯的。
  见孙清还站在门口,她招呼孙清过来坐,“小心被他看到。”
  孙清应声过来了,人却竖着耳朵还在往外瞄。
  夏芍看着好笑,给她出主意,“一会儿姜哥把饭做出来,无论好不好吃,你都说好吃。”
  孙清心思显然还飘在外面,闻言随口问:“为啥啊?”
  “你夸他做得好吃,他才会继续做啊。你要是说他做得难吃,下回他就不做了。”
  孙清愣了下,转过脸,仔细琢磨了下夏芍这番话,“好像是这么回事,回去我试试。”
  夏芍继续充当狗头军师,“如果实在有问题,比如菜咸了,你就说下次盐再少点就更好了。”
  孙清听得直点头,“还是你会说话,难怪你家小陈对你服服帖帖的。”
  刚说到陈寄北,陈寄北就下班回来了。
  进门看到姜百胜正拎着菜刀,笨手笨脚在菜墩前切菜,他不禁挑了挑眉。
  姜百胜本就浑身不自在,一听到有人进来,动作顿时更僵了。抬头对上陈寄北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他更是想起了前几天对方洗尿布,自己说对方不该干女人的活。
  明明陈寄北什么都没说,他脑海里却自动跳出一句:“你不是说男人不该干女人的活吗?”
  姜百胜面上有些烫,有心想把菜刀放下,看看夏芍家关着的房门,又忍住了。
  他干脆低下头,主打一个我不看别人,别人就看不到我在做饭。
  陈寄北何其敏锐,瞬间捕捉到了他看自己家那一眼,很怀疑他会这样,和自家那位脱不了关系。
  他敛眸摘了帽子,开门进去,两个女人果然正挨在炕上说悄悄话。
  他没说什么,把手里提的一大包东西塞进写字桌下面的柜子,倒了杯水,靠在桌边喝。
  夏芍抬头看了眼,“拎的什么?”
  “找人从外地捎的东西。”陈寄北没隐瞒,却也没细说。
  到底是什么,她打开一看就知道了,陈寄北不说,可能是不想当着孙清的面。
  夏芍就没再问,继续和孙清说话,“反正就是要多夸他,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女人夸,被女人崇拜?说不定到时候不用你说,他为了表现,自己就把饭做了。”
  果然是她给出的主意。
  陈寄北就望着夏芍的侧脸,听她温软的声音在那叭叭叭,一种家的热闹温馨扑面而来。
  等姜百胜做完饭,叫孙清回去吃,他看了看两个孩子,突然俯身凑近,“你怎么不夸我?”
  “我没夸吗?”夏芍疑惑地眨眼,她好像从来都不吝惜夸奖。
  结果男人凝着她,声音放低,“你只叫我快点。”
  夏芍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这男人竟然是在开车。
  素了大半年了,她差点忘了这男人偶尔也会一本正经开个车。
  夏芍想了想,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本正经道:“你不觉得这才是夸奖吗?”
  陈寄北一顿,看她的眼神骤然变深,然后下一秒,就看到了她因为坐月子包在头上的毛巾。
  那目光停留时间过长,夏芍没忍住笑了。
  陈寄北望了她笑盈盈的杏眸片刻,才起身,“孩子得上户口了,名字还没起。”!
  第114章 热闹
  计划经济,刚出生的小孩子每人每月是八斤的粮食。
  孩子每长大一岁,涨两斤,一直涨到二十七斤半为止,再涨就是工作后了。
  所以孩子出生后得赶紧落户口,他们因为没想好名字,已经是落得晚的了。
  陈寄北拿了新华字典过来,“你家这一代是什么字辈?”
  关里起名喜欢按家谱字辈,像夏万辉,就是万字辈。陈寄北以前叫陈庆年,应该是庆字辈。
  夏芍想了想,“金字辈吧,不过大鹏没用。我爸说时代不一样了,给他起了个特别贴合时代的名字,叫爱国。还说以后再有孙子,就叫爱富、爱民、爱强。”
  国富民强,可见夏父这思想有多根正苗红。
  “爱富?”这个名字听得陈寄北皱眉,“怎么像嫌贫爱富?”
  “对啊,所以我嫂子到现在都没敢生第二个。”
  其实是大鹏两岁就开始闹饥荒,人都快饿死了,哪有多余的精力生孩子。
  夏芍小小开了个玩笑,问陈寄北,“你家呢?这一代是什么字辈?”
  “不知道。”陈寄北声音淡淡的,“也不重要,我就没用。”
  夏芍想想也是,不过这年代的名字不是爱国爱强,就是建国建军,再就是卫国卫民。女孩子也一水儿的英、芝、蓉、花,要么就是梅,叫个敏、华都是少的。
  她看看两个崽,突然觉得叫鸡刨豆腐跟老醋菠菜也挺好。
  好歹够特别,不至于上学后老师喊一声王建国,下面刷刷站起来五六个……
  夏芍问陈寄北:“要不你从古诗里面起吧?寄北这个名字起得就挺好。”
  陈寄北闻言,神色却是一滞,半晌才低声道:“这是我妈取的,小时候她这么叫我。”
  他妈取的?
  可《夜雨寄北》是一首思念妻子的诗啊……
  夏芍看看陈寄北的神色,到底什么都没说,“要不还是叫豆豆和菠菠吧,豆面菠菠组合。”
  这两个名字太敷衍,陈寄北一听就皱起眉,“哪有女孩子叫菠菠的?”
  敢情女孩子不能叫菠菠,男孩子就能叫豆豆了……
  夏芍一时无语。
  “吃饭了。”夏母开了门叫他们,“有事吃完饭再说。”
  陈寄北把字典放到桌上,先帮夏母端饭,夏芍就顺势问夏母:“妈你说孩子起什么名好?”
  “我哪会起什么名?”夏母笑,“要是让我起,那就是看到什么起什么。当初我生你的时候,外面芍药花开得可漂亮了,一开窗就能看到,我就给你起了名叫夏芍。”
  陈寄北看向窗外,却只看到满目白雪,“表哥家姑娘已经叫小雪了。”
  “那就按季节来,不是快打春了吗?小子可以叫小冬,姑娘叫小春。”
  “陈、陈小春?”夏芍没忍住呛了下。
  夏母和陈寄北都望过来,她又赶忙摆手,“没事,我就是想到了王小春。”
  她总不能说自己想起了某位港星,把自家闺女的小脸和对方做了个对比吧?
  而且陈小冬,好像也有明星叫类似的名字,只是同音不同字。
  “总不能叫立春吧?和咱妈重名了。”陈寄北蹙眉帮她拍了拍,显然都不太满意。
  夏母叫袁立春,人是立春前后生的,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
  一家人为给孩子取名犯起了愁,另一边,孙清对着满桌热菜热饭,也很犯愁。
  夏芍让她夸,她也做好了无论好不好吃都闭眼吹的准备,但她实在找不到能下嘴夸的地方,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这菜糊得可真匀乎,特地炒都炒不成这个样。”
  姜百胜:“……”
  见男人脸黑,她赶忙又补充道:“菜也切得好,大的特别大,小的特别小,有种杂乱的好看。”
  姜百胜:“……”
  姜百胜真想一摔筷子,让她自己做去。
  可想想她早上呕吐时的辛苦,他又顿住了。何况看她那表情,也不像存心找茬。
  姜百胜黑着脸,挑了几块没那么糊的给孙清,“实在不行,我去给你找咸菜。”
  “没事。”孙清说,“你这虽然不是咸菜,但跟咸菜一样够味儿。”
  想到夏芍的嘱咐,又依葫芦画瓢添上一句:“下回要是能少放点盐就更好了。”
  姜百胜捏着筷子,真有点要忍不住了。
  孙清也觉得怪怪的,她明明按小夏说的夸人了啊,怎么好像反而把人气着了?
  实在找不出词了,她干脆实话实说:“其实不咋好吃,不过我做饭也不好吃,第一次做得比你还差。平时你都不嫌弃我,我有什么好嫌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