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六油带着崔子静走了一家又一家,挨了一顿又一顿骂。
  直到最后一家,那人说了句:“我后头是顾知青和陈三丫,他俩可以给我作证!我们一家子都是老实厚道的人,可不会干那套人麻袋的事。崔知青还是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说完“咣铛”一声,关了大门,还骂骂咧咧说崔子静没事找事。
  “呐,听到了吧,人家也没嫌疑,还有顾知青和三丫也是。走吧,该去找知青点的知青了。”
  崔子静心慌了:“队长叔,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那怎么能行,就算找不出来凶手,也得排除掉大家伙儿的嫌疑啊。”
  白六油说完就往知青点走,搞得崔子静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她的脚腕子又肿又涨,感觉更疼了。
  几声敲门过后,躺在炕上的知青不得不穿衣起床。
  等出门,看见脸颊肿胀,衣服凌乱的崔子静都惊呆了。
  “我去,崔知青你这是被人欺负了?”于和鹏这个缺心眼的,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崔子静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会不会说话!
  什么叫被人欺负啊,这不是在暗戳戳说她,被人那个了么?
  “没有,我就是被人打了。”崔子静掉着泪珠子说道。
  白六油不给她装柔弱的机会,把来意一说,结果除了顾城,其他人都怒瞪着她。
  “崔知青,你啥意思?去的时候,你半道上跑走了,我们都不晓得你在哪。回来的时候也是,都没看见你的影儿,你咋能冤枉我们揍你呢?”
  崔子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手上的麻袋都快被她拽烂了。
  白六油见此,就让人回屋睡觉:“记得明天早上上工,可别迟到了。”
  大伙儿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愉快的猫冬时节就要过去了,纷纷怒瞪着崔子静。
  好不容易休息最后一晚,居然还被她大半夜的薅起来。这明天翻地要是没精神,可怎么办呀!
  “走啦走啦,回去睡觉,真是没事找事!”
  知青们散了,回了屋,没怎么会儿就睡着了。
  崔子静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大半夜的,冷风呼呼吹着,她的脸,不出意外地皲裂了。
  回到宿舍,准备洗漱,可刘雨馨幽幽来了句:“崔知青啊,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明天起来再收拾吧。”
  崔子静很想反驳,可今天得罪的人实在是有点多,她默了。
  脱掉脏棉袄棉裤,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眼身上的乌青,她拿手指轻轻一碰,就疼得变了脸色。
  刘雨馨微眯着双眼,看到这一幕,开心的笑了。
  心想报应啊,究竟是哪位好人,替她出了口恶气!
  然后缓缓闭上眼。
  一时间,第三生产大队陷入安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第二天一早,孟以道和席容端就打着哈欠出来了。两人都没睡够,这早起眼圈都是黑的。
  刘雨馨也是,被崔子静的呜咽声吵得心烦。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穿好衣服来了厨房,给大伙儿做饭。可因为太困,差点被火燎了头发。
  对此,她更气崔子静了。
  所以做饭的时候,带上了脾气,一不小心,就把玉米面糊糊熬糊了。
  她惊慌失措,却又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
  给席容端他们盛了上面不糊的,然后把黑乎乎的锅底留给崔子静,她笑了。
  崔子静打理好自己,就发现自己那碗饭,一股糊味儿。
  “雨馨,为什么我的......”
  “还不是你昨晚闹成那样,让我没睡好,一不小心熬糊了。大家吃的都一样,你要是不愿意......”
  刘雨馨作势就要去抢崔子静的碗。
  崔子静赶忙端起来喝了一口,说道:“没有没有,我不是那意思。昨晚的事情,抱歉了。”
  其他人抿着嘴偷笑,碗里的糊糊喝得更快了。
  “老顾呢,去三丫家了?”席容端问了句。
  都要发点头:“还得喂牛呢,一大早就走了。”
  崔子静喝糊糊的动作一顿,脸上表情都快扭曲了,却啥也没敢说。
  而此时的顾城,正在牛棚喂牛呢。
  大清早的,他是不会去喊默宝起床的。至于春耕,就她那小体格,肯定吃不消。
  还是自己帮忙干了吧。
  看着大黄哞哞叫,顾城笑着给它顺毛。
  等它吃饱喝足了,才洗洗手,躲回仓库,吃了两个大肉包,喝了一杯纯牛奶。
  等到开工的锣声响起,顾城牵着大黄来到田埂。
  面对别人的打趣,他厚着脸皮说:“三丫身子不好,干不了重活儿。”
  白六油和田本善是没啥意见的,反正不干活就没公分,没公分就不分粮,最后他们还能多吃点,不亏呢。
  更何况,人家也不是装的。杨羡跟他们说过,这陈三丫啊,中看不中用。
  顾城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说,自己那些东西没白送。
  只是,队里的女孩子们就有些嫉妒了。
  心想凭啥啊,凭啥她陈三丫能在家里歇着,而她们,就必须出来上工。
  还被要求每天至少六个公分。
  第116章 开春第一犁
  只不过,这注意力,很快就被一道身影吸引过去了。
  “呀,这谁啊,跟猪头差不多?”眼尖的小姑娘,没有遮拦地喊了出来。
  大伙儿把目光投过去,只见一群知青,簇拥着一个半遮头脸的姑娘,倒是把人显得更加突出了。
  “这是崔知青吧!”昨晚见识过崔子静那胡搅蛮缠本事的,恨恨地说了出来。
  有些不明所以的,也在大家伙儿的八卦中,得知了原委。
  顿时看向崔子静的眼光,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队里的流言,总是传着传着就会变味。更何况,崔子静以这么一副凄惨模样出现,怎能不叫人多想?
  只不过他们还没凑一起嘀咕呢。
  崔子静面对大伙儿兴味的目光,有些受不了。
  她本不想来上工的,可不上工就没公分,她现在没有家里支持,又欠着孟以道三十块钱,还像之前那样娇滴滴的话,怕是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断粮。
  其实上工也得断,可她想着,自己表现好点,到时候说不定能跟队里借点。
  “崔知青,你是被谁欺负了吗?”有个尖嘴猴腮的姑娘,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之前就嫉妒崔子静长得好看,还有文化,跟她们这些乡下姑娘不同。现在,终于可以恶心恶心对方了。
  本来大家还没好意思往那方面想,结果这小姑娘,戳中了某些人隐秘的小心思,顿时,现场一阵挤眉弄眼。
  陈雪英更是,伸着手,指着崔子静哈哈大笑起来。还有她的小姐妹,田凤珠也是。
  那些想嫁进田家,暗恨田本善对崔子静另眼相待的,也是煽风点火,说尽难听话。
  崔子静都快崩溃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结果流到脸颊,她“嘶”的一声,好痛。
  原来,昨晚被寒风吹过,她又没能及时护理,脸给皲裂了。早上热水一碰,生疼生疼。
  一照镜子,差点没把她送走。这猪头脸,谁呀?
  她知道脸被人打了,可没想到,被打得这么惨啊。
  拿帽子围巾捂上,可根本捂不住。
  崔子静就这么遮遮掩掩地出了门,结果半遮半掩的,更让人好奇了。
  “我没有,我就是,被人打了。我是受害者啊,你们凭啥指责我?”
  “呸,你要是没做亏心事,人干啥打你?昨天去公社的人那么多,为啥不打旁人,就打你呢?”
  “就是,大家伙儿都结伴儿去,结伴儿回,你为啥不跟大家伙儿走一起,要单独走呢?”
  “该不会,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了吧?不然不会被打得这么惨。”
  “呵,也还好吧,都是皮外伤。不然她能闹到那么晚?今天还来上工,这精神头,很足啊!”
  “嘿嘿,挨顿揍,还赚了个大麻袋,我看不亏!”
  崔子静好不容易洗白的名声,又被自己作没了。她欲哭无泪,却又百口莫辩。
  恨恨地看了眼指责自己、嘲笑自己的人们,她低下头,眼里的阴毒快要溢出来了。
  刘雨馨聪明地躲在一旁没发声,她跟崔子静同住一屋,怕把人惹毛了,大半夜的拿刀捅自己呀。
  顾城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甚满意。早知道崔子静这么能耐,他当时下手就再重一点呀。
  白六油见事情发酵得差不多了,就出来主持大局:“都哼哼唧唧什么呢,不干活了?昨晚崔知青,是被人送回来的。除了衣服有些脏乱外,并无不妥。”
  话虽这么说,可大家伙儿会脑补啊。
  脏乱,还有男人送,这里头说不定就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故事呢。
  可也不敢当着大队长和田支书的面儿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八卦之火,干活。
  大黄哞哞叫着,都快等不及了。白六油大手一挥,就犁了开春的第一下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