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姝吐着血,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却被鲜血浸透,红的像是话本中要择人而噬的艳鬼:“顾萧动手太快了,许一洲还没有死透啊,他的魂魄早就已经钻入许泽生的身体里了。师姐,现在他们已经逃了,若是我死了,师姐可怎么办呢?他们一定会杀了师姐的。”
  “师姐,你不能离开我……求求你,别走!”
  许糖终于转过身看向了长姝。
  片刻后,许糖的脚碾住了长姝的手指。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谁懂啊,长姝不会死,但是马上就要被强制关机了,为了避免老婆逃跑,于是在关机前试图装可怜,求得老婆同情。
  第94章
  ◎梦醒◎
  一寸一寸, 许糖未曾留有半分余地,将脚重重的,碾在长姝的指骨上。
  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响了起来, 长姝一动未动,另一只手执着的抓住了许糖的脚腕。
  鲜血染红了许糖的白袜。
  许糖看向长姝:“放手!”
  长姝咳嗽着,鲜血从口中渗出,落到了地上。
  他看上去狼狈可怜,又生了一张太过于出色的脸, 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舍得伤害他。
  可许糖不为所动。
  长姝的声音嘶哑:“师姐,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你永远会和我在一起的!”
  许糖想起年少时的诸多经历,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当年和你经历过的事情, 让我觉得无比恶心,长姝,我真后悔认识你。无论是顾嘉安还是你, 若有机会回到曾经,我绝对不会救你们!哪怕你们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 我也不会心软半分——”
  许糖的话并未说完,便看到长姝落泪了。
  长姝直直的盯着许糖,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落下, 流过苍白而带血的皮肤,最后滴在许糖的鞋面上。
  往日里的长姝若是哭起来,必定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可现在的长姝没有。
  他不仅没有, 甚至就这么看着许糖, 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精致人偶, 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可是许糖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许糖就像是被长姝烫到了一般,她迅速想把脚从长姝的手中挣脱开,但长姝握的太紧了,紧到让许糖觉得,他死也不会放开。
  许糖根本不想触碰长姝,她用灵力想将长姝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未曾想长姝执着的很,哪怕许糖用灵力将他的手指拉扯到变形,他也没有松手!
  “松手!快松开我!”
  许糖挣扎着,脚不慎踢到了长姝的伤口,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胸口中流了出来,将他身下的衣服浸成了深红。
  长姝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
  许糖的鞋面也染上了长姝的鲜血,她咬了咬牙:“痛不痛?当年你杀我父亲,你杀肖玉的时候,可知我有多痛?你的痛不及我的万分之一!长姝,若非多年情分,否则我一定借此机会杀了你!”
  长姝的瞳孔深处骤然划过一抹痛意,他张了张嘴,只吐出数不尽的鲜血。
  这鲜血让他眼底浮起绝望的疯狂。
  许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自己的脚踝挣脱开。
  长姝咳嗽着,一面大口吐血,一面断断续续的说:“明日便是人间的元宵节,往年我都会……和师姐一起吃元宵,不过如今只怕……师姐替我多吃一些吧……”
  许糖不耐烦听他说这些,扭头就要离开,却看到长姝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
  ·
  天实在是太冷了。
  外面下起了大雪,雪一层压一层,将整个天地染成了银白。
  冰冷而尖锐的狂风呼啸而来,吹得人裸露出来的皮肤生痛。
  许糖将长姝扔进了一处山洞之中,她身上并没有治伤的东西,于是蹲下身,在长姝身上摸索一遍,发现了他的乾坤袋。
  乾坤袋非主人不得打开,许糖尝试打开乾坤袋时并不抱太大的希望,然而没有想到,乾坤袋直接开了。
  许糖愣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凝神,在长姝的乾坤袋中寻找治伤的药物。
  然而长姝的乾坤袋中除了一些话本子和零嘴之外,什么也没有。
  许糖皱了皱眉,随手将这些东西放到一边,仔细寻找之后,发现乾坤袋里面当真什么也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
  许糖探了一下长姝的鼻息,发现他的气息微弱。
  不知道是不是许糖的错觉,长姝周身似有黑气在涌动。
  是错觉吗?
  许糖并未多想,她将自己身体里的所有妖力全部输送到长姝的身体里。
  这些力量对长姝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伤他的那把匕首上面有精纯的神力,这些神力正在拼命的往长姝的身体里钻,一点一点的破坏他的身体。
  而长姝的身体也无法吞噬掉这股神力。
  长姝绝对会被这股神力杀死。
  想到这里,许糖心里沉了一下。
  但是她已经尽力了,她早就恨透了长姝,无论是这些年以来的欺骗,还是他杀她两个最重要的人,许糖都不可能原谅他。
  许糖站起了身。
  随他吧。
  她救过他一次,她已经后悔了,她不会救他第二次。
  ·
  暮春时节,江南河水碧绿,河岸杨柳依依。
  三两妇人在河流附近晾洗衣服,随口说着家长里短的小事。
  这时,远处的小路上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身姿婀娜,一张脸生的却是普通。
  此人正是改头换面的许糖。
  许糖随便寻了一处方向,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一个月,这才找到了一处地处偏僻的世外桃源。
  这里的人并不多,但民风十分纯朴,许糖便在附近的村落里落脚。
  许糖不紧不慢的走向河边的妇人们,主动上前问:“张大娘,李嫂子,为何今日城里这么热闹?”
  原本在河边浆洗衣服的妇人转过身,热情的说:“花娘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里有个除祟节,这日的人们都会出来踏青游玩,白天得热闹还不算什么,晚上才真是有趣呢!”
  “花娘子,来同我们一起吧!一起吃些酒去!好好快活快活!”
  许糖听到“花娘子”三个字,便不由得失笑。
  她刚来到这个村子时,恰好遇到一只妖孽作祟,许糖便出手重伤花妖,解救了几个村民。
  当时那花妖能使花瓣伤人,许糖便将附近所有的花瓣全部打碎,那几个村民回去后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人,花娘子的名号便是由那时而来的。
  许糖拒绝道:“不了,喝酒误事。”
  一个大娘笑着说:“不过喝一晚上酒罢了,能误什么事?”
  许糖想想也是,便答应了下来。
  如今她住的地方是个无人居住的破草房,许糖并不嫌弃,不过也没有多收拾,反正她迟早也是要离开的。
  其实许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不想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花娘子,你在吗 ?”
  许糖刚进房间里,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道清越的男声。
  许糖走了出去,只见来人是个很年轻的男子,相貌清俊,身上一股书卷气。
  见许糖出来,男子笑着说:“我娘说今日便未见你吃几口饭,怕你饿着,特地叫我给你再送一些点心,都是她亲手做的。”
  以许糖的修为,她完全可以辟谷,根本不需要食用人间烟火,但她不能太引人注目,便总是做些饭来遮掩。
  只不过,许糖做的饭实在是太不堪入目,那日被李悟——这就是眼前的男子看到了,非要让她同他回家吃饭。
  许糖帮李悟的母亲治过病,李悟帮许糖打扫过房间,一来二去的也不好推辞,许糖便时常在李悟家吃饭。
  李悟见许糖接过点心,眉眼更加柔和:“对了,听说城里来了几个仙门之人,说要选拔外门弟子,花娘子,你要不要去看一看?说不定会被选上。”
  听到“仙门之人”几个字,许糖的眼皮子一跳,她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去看看。对了。”
  许糖转身回到房间里,拿出几颗药丸,送到了李悟的手中。
  “这是给你娘治疗伤寒的,她吃了这个,病会好的快一些。”
  李悟脸上浮起一抹红意:“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娘还不知道会病到什么时候。”
  其实许糖也不太会治病,无非就是久病成医罢了,她年少时多被人欺负打伤,加上是一个人长大的,什么病都得过,什么灾也受过,如今还活着,她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她用了些药,加上妖力辅佐,李悟的娘亲的旧疾也被她治好了。
  “花娘子,我……”
  许糖并没有注意李悟的吞吞吐吐,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时候要离开了。
  这里虽然偏僻,但是时常也能传来仙门的消息。
  听闻蓬莱宗已经覆灭,长清宗宗主下落不明,长姝成为长清宗的一宗之主。
  对于长姝,民间对其议论纷纷,都说他是个不祥的灾星,说蓬莱宗覆灭、长清宗动乱皆是由他而起,蓬莱宗宗主更是被长姝所杀。
  这则传闻让民间惶恐不安,很多小宗小派更是直接闭门,摆明了不敢参与到这件事中。
  而和蓬莱宗、长清宗齐名的大慈悲寺始终没有动静。
  按道理来说,若是长姝当真是个魔头,大慈悲寺早就该对其出手了,然而大慈悲寺那些和尚们,到现在都没有对长姝动手。
  不仅如此,长姝上任之后,也什么事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