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老爷子一路径直走到女厕所外。
  来上厕所的人进去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出来又看了他一眼。
  詹老爷子慢慢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像一个老变-态,他连忙轻咳一声,又拄着拐棍走远了点,然后匆匆摸出手机,给老祖宗去了个电话。
  那位老祖宗脾气怪得很。
  连挂他三次电话,才接了起来。
  “何事?”屠维的声音冷冷传出。
  詹老爷子一想到要说的可是江惜的事,顿时腰板都挺直了,底气那叫一个前所未有的足。
  他说:“江惜来宴会了。”
  就这么六个字。
  那头迅速断线,只剩下了挂断后的嘟嘟声。
  詹老爷子纳闷,我话还没说完呢。
  詹老爷子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十来分钟后。
  詹老爷子在酒店的门口迎接到了屠维。
  屠维身形高大,气质出众,往那里一站,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詹老爷子有点操心,连忙紧张地问:“您怎么来得这么快?您……您不会是飞过来的吧?”
  屠维皱起眉:“当然不是,你说过了,城市上空出现不明飞行物的话,会被炮-弹打下来。”
  “对对对!”詹老爷子心虚地应声。
  屠维大步往里走:“我并不畏惧区区炮-弹,但会耽误我同大巫相见。”他一顿,扫过厅内衣香鬓影,不快地问:“大巫呢?”
  詹老爷子更心虚了:“我刚才话还没说完,您就把电话挂了。她……她说去上个厕所,然后就没再回来了。我看叶德鸣那个大哥有点不对劲……叶德鸣您还不认识,我先给您介绍……”
  屠维哪管什么叶不叶德鸣。
  他打断道:“他大哥在哪里?”
  “也不见了……”
  “长什么样?”
  詹老爷子:“长什么样啊……就、就挺好看的,但是看了,很邪气。对,就是邪气。这个人很怪,眼角还带着两条长长的疤。”按理说叶氏是搞医药的,怎么可能解决不了这两条疤痕呢?
  但屠维听到这里,就已经知道那是谁了。
  他咬牙切齿,从喉中挤出声音:“柔兆。”
  “什么?”詹老爷子愣声问。
  “那个男人,和我一样,是被大巫召唤到这个时代的魔王。他名柔兆,来自深海之渊。”
  詹老爷子眼皮一跳。
  听着就像是个邪门东西啊!
  屠维沉声道:“那两道疤痕,本是大巫在他眼角不慎划出来的。”
  詹老爷子:?
  大巫的手指甲那得多尖利啊?
  “古国大战时期,他在战场上杀至神情癫狂,为唤回心智,便亲手沿着划痕,生生抓出了两道深深的血槽。”
  詹老爷子呼吸一窒。
  谢谢您了我的老祖宗,听完我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他艰难地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位老祖宗。
  屠维冷哼道:“看我作什么?你在看我身上有没有自残的痕迹吗?我与他可不同。我的神智清醒,怎么会像他一样癫狂?”
  詹老爷子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不对啊。您刚来,就一翅膀把您后代往楼下扔,那好像也没有……很理智啊。
  这话詹老爷子是不敢说的。
  “我闻到一股臭味儿了。”屠维突然说。
  詹老爷子环顾四周。
  六星级酒店哪里来的臭味儿?
  却见宴会厅外走廊的尽头处,那里有四部电梯。其中一部“叮”的一声打开了门,柔兆带着江惜走了出来。
  屠维的目光先落在江惜的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才落回到了柔兆的身上。
  两个人目光相接,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眸下,暗潮汹涌。
  詹老爷子很快认识到。
  这两位魔王不太对付……他心里一声咯噔,那不会、不会打起来吧?!
  屠维大步往前走,江惜二人又往外走,所以没几步就碰了头。
  “屠维,是你。”柔兆口中缓缓吐出他的名字。
  屠维:“很久不见面,你的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臭气。”
  詹老爷子听得胆战心惊。
  这、这岂止是叫不太对付,这分明是叫相当不对付!
  009号也有点瑟瑟发抖了。
  世界不会就毁灭在今天吧?
  这时候却听见被夹在中间的江惜,幽幽说了声:“如果阏逢也在这里就好了。”
  屠维的思绪一下被拽了回来,他问:“要他干什么?”
  江惜拍了下柔兆的手腕,柔兆这才提起了手里的东西。一颗巨大的头颅,雪白的皮肤,两只超大号的眼珠镶嵌在上面。詹老爷子吓得都要灵魂出窍了。
  那是……什么东西?
  江惜又拍了拍柔兆的另一只手。
  柔兆又往上提了提,只见一个大口袋里,塞满了白色的仍在蠕动的……触手?
  詹老爷子定睛一看。
  终于反应过来了。
  那是一只大鱿鱼,被零碎地拆成了头和触手。这只大鱿鱼有多大呢?
  它让詹老爷子想起了一种海里的生物。
  大王乌贼。
  老祖宗口中的臭气,可能还真是有源头的。这东西多腥啊。
  柔兆说:“大巫想要吃大鱿鱼。”
  詹老爷子:“……”你俩说的可能不是一回事。
  柔兆接着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很可惜,我下手的时候,把这东西直接拆碎了。下次我应该更温柔一点,至少抓一个活体回来,这样口感会更好。”
  詹老爷子绷不住了,问:“您从……海里捞的?”
  柔兆:“当然。”
  詹老爷子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对什么宇宙啊、海洋啊都挺感兴趣的,那会儿他从书上看到过,这个长得像大王乌贼一样的东西,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生存在海平面以下……3000米左右的深度吧?
  江惜不开心地提醒他:“还要记得把它烧熟。我不吃生的。”
  柔兆点头:“您说得对。”
  江惜心道果然下次还是要多嘱咐他一点。
  柔兆尝试为自己博回一点大巫的欢心,他说:“我很听您的话,我特地带了一捆钱,留在了海底。这样算是买下了它吗?”
  詹老爷子:“……”
  留一捆钱给鱿鱼它妈?
  它妈那也不会用啊。
  柔兆却不管这样的举动合不合乎常理,反正只要听从了江惜的话就是好的。
  屠维扯了扯嘴角,冷冰冰地挤出一声毫不客气的嘲讽:“你在深海住的那些年,海水将你的脑子挤扁了?带回来这么个东西,长得比大巫还要大。大巫怎么吃?”
  我都比他聪明。
  屠维想。
  “江、江惜?”江茉颤巍巍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江惜转头看过去,就见江茉扒着门,探出个脑袋,又畏惧又震惊地望着他们。
  江惜轻轻应了声:“嗯。”
  大概是这一声给了江茉力量,江茉松开门,飞快地跑到江惜的面前:“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屠维和柔兆长得都很出众,但他们看上去也很邪门。
  江茉警惕地看了看他们,想问江惜是不是被胁迫了,但又怕触怒这两个高大的男人。
  江惜指了指柔兆:“和他聊了下天。”
  江茉顿时脑中警报声响起。
  和年长的人有什么好聊的?
  偏偏江惜还一脸天真烂漫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人可以坏到什么地步。
  江茉顿时来了点勇气,她抓住江惜的手,说:“你跟我回妈妈那里去吧。”
  这话就是在告诉周围的人,她们是跟着大人来的,别想打江惜的主意。
  江惜舔了下唇,她的鱿鱼还没吃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