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说不尽的富丽堂皇和金碧辉煌,若是喜欢此处之人定然觉得美, 但是我觉得这宫廷中处处四四方方, 很像无数个巨大的盒子, 将人困于其中。”
  少女抬眸看向他。
  “乏味得很。”
  “有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死了以后都会送到一个地方,用火烧成灰烬后,装在小盒子里。”
  祝如疏只是安安静静听她说着,她所说的东西,都是他从未听过的。
  “只是我不喜欢约束,人活这一世本就受到诸多约束,若我死后变成小盒子里灰烬,我宁愿被撒在各处,随着风吹随着水流,不受拘束的去任何地方。”
  祝如疏眉间敛起一抹难得的柔水之色。
  “我死后什么都留不下。”
  是了,在这个世界之中修道之人死后不会留下尸骨,死后会犹如无数萤火微光,瞬间消散。
  少女笑道:“师兄活着的时候还多呢,不用忧心这些,以后有了时间,自然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
  祝如疏虽说笑着,笑意却淡了些,他袖口之中的手蓦然收紧,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像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这话说的就像,自己似乎活不了多久。
  她还说,他能活很久,以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
  庭院中。
  几人聚在屋内,桌上一盏新茶,那袅袅热起腾然而上,萦绕至上空缓缓消失。
  那灯点在中心,衬着几人脸昏黄朦胧。
  庭院之外守夜的小太监,旁边置着一枚精巧的宫灯,他倚靠着院落紧闭的大门,眼眸一睁一闭几欲昏昏二眠。
  沈若烟问:“可寻到了宫女所说之处?”
  林鹭点头。
  “找到了…还有那口井。”
  林鹭说起这井就打颤,若不是祝如疏,她可能就没命坐在这里了。
  沈若烟闻言,神色紧张几分。
  “可遇见危险?”
  林鹭将在井边之事掐头去尾同她讲了一遍,省略了祝如疏手中握着匕首吓她,也省略了在那处出现的萧蓉。
  沈若烟听完后道。
  “看来此处确实有问题。”
  “师妹没事就好。”
  她将险些被拉进去之事讲了出来。
  “师姐你们有何发现?”
  “我们寻到了皇帝的寝宫,那宫殿有些疑点。”
  “如何说?”
  沈若烟说:“此时本就夜深,那皇帝寝宫中仍然灯火通明不说,外面更是有层层重兵把守,还有宫殿壁上贴满了明黄色的符纸。”
  南宫信闻言这才搭了白,他嗤笑一声,好似不屑。
  “并且那并非修道之人所谓,倒像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假术士。”
  他又说:“这便是太后将我们搁置下来,“辅助”他们的理由吗?”
  几人大概将信息整理了一番,此时情况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处,再加上有许多因素在阻挠,导致此时有些寸步难行。
  首先他们没办法见到皇帝。
  再者,太后将他们搁置在此处,便无法知晓有关陆白羽之事和宫廷之中其余传闻。
  还有,他们进宫还为了缚蝶之事来,如今却进宫后对眼下之事一无所知。
  沈若烟由此做出总结。
  “明日我们需要再去寻一次太后。”
  —
  此处分配本就一人一间屋子,林鹭没有任何理由同祝如疏一起。
  她在床榻之上裹紧被子,撑到夜半,终于睡了过去。
  晨间。
  少女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做噩梦,她在饭桌子上神色狐疑地看了看祝如疏。
  怎么有人偷偷跑她房间里啊。
  是谁她不说。
  林鹭问系统:【昨晚上祝如疏是不是来我房间了?】
  【是的宿主。】
  【那他做了什么?】
  那机器音停顿了半秒才说。
  【系统没有此项权限。】
  明明之前都有权限。
  少女悠悠地端起那晶莹剔透地白玉瓷碗,碗中地南瓜粥香甜软糯,她轻轻抿上一口。
  【退下吧。】
  她已经习惯了系统的无能,甚至能用平淡的语气去接受。
  果然,人要学会适应。
  那系统提示音似乎美预料到自己今天居然没被怼,迟疑了一会儿,才颇为礼貌地说。
  【好的宿主。】
  其实也不能怪他,只是在特定条件之下,系统会被屏蔽。
  但是宿主都让他退下,那就不用说出来了。
  不知缘何,晨间倒是林鹭和祝如疏先来,而后南宫信才打着哈欠进来。
  “师兄师妹早好。”
  他微微垂眸,扫过二人,神色却停留在林鹭身上了,少年瞳孔微微放大,似乎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东西。
  他坐林鹭身边,拾了个盘子中的板栗糕咬了一口,约莫太甜,少年眉头紧蹙。
  南宫信总是眼眸若有若无往林鹭那便看,连林鹭自己都发现了。
  像是在看她,却又好似是在看她身上的某个地方。
  林鹭将手中的碗放下,擦了擦嘴,才问。
  “南宫师兄,我今日是有何处奇怪吗?为何…总是看我?”
  旁边的祝如疏闻言,微不可闻地一顿。
  南宫信看了看祝如疏的神色,抬手指着自己脖颈处,才问。
  “师妹之处是…怎么有些发红。”
  林鹭一瞬便明白了些什么,将那处捂住,尬笑道。
  “哈哈哈…许是夜里被蚊子咬了。”
  南宫信迟疑着:“可是,那处好像有个牙印……”
  杀千刀的。
  合着那人不仅是来她房中,还咬她脖颈了。
  少女神色淡然,将领口往上拉了拉,张口就来。
  “师兄许是早晨饿得慌,所以看错了倒也正常。”
  南宫信:?
  这本事大概是同祝如疏学的。
  祝如疏笑道:“我作证。”
  南宫信听二人如此一唱一和,他是不明白,祝如疏一瞎子怎么看得见,又怎么作证。
  不过既是如此,南宫信还是颇为上道。
  “许是我真饿得头晕眼花看错了。”
  好一个指鹿为马。
  —
  等沈若烟匆匆从房中过来,用过早膳后,几人才往太后宫中去。
  雪停了个大概。
  地面上留下了几人深浅的脚印。
  “奴婢见过几位仙师,不知几位仙师为何事而来?眼下太后还尚在处理宫中之事,估计怕是…”
  那站在宁德宫门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宁德宫中的掌权宫女昼钰,此话就是在推拒他们见太后。
  自他们几人从那庭院中跨出来的那一刻,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虽未曾阻拦,但估计早就火速将这一切报到太后这处了。
  沈若烟打断了昼钰的话。
  “无碍,我们可以等。”
  约莫半刻钟,那昼钰进去又复出来同几人行礼。
  “太后娘娘唤几位仙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