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了仅剩的月光。
  “阿爷他……唔唔!”
  赵小鲤刚安顿好问乙,看见问乙一个人跑回来本要开口问,被他粗暴地捂住嘴。
  “闭嘴。”问乙声音嘶哑,身上带着不淡的血腥味。
  “快走,这地方不吉利,是真有鬼。”
  “想活别管那老不死的。”他恶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自己命都要没了,管他干嘛。”
  要是受伤更重的是他,问大宏肯定也不会管他。
  “我们走不了的。”
  赵小鲤胆怯指了指晕厥在地的问乙:“刚刚那个奇怪的道士给他号了脉,说自己有事要做,等会还要来找我们。”
  “他看起来很厉害,如果走了会不会……”
  “他是来找问荇麻烦的,肯定不会回头再来找我们。”
  问乙脸色阴沉,打断赵小鲤的话作势欲走:“你要是不走我可走了,你们就在这待着等被鬼弄死吧!”
  他心情极差,顺手就推开了赵小鲤,还险些踩到问丙身上。
  可就在他手碰到赵小鲤的一瞬,赵小鲤的衣服上突然燃起细小的星火,红白相间虽然微弱,但在夜晚分外明显。
  赵小鲤惊叫了声,狼狈地后退两步,一脸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问乙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看向赵小鲤。
  不光他感到害怕,他身后踉踉跄跄,好不容易跟上来的问大宏也吓得够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的外孙是有些通灵本事,可他不记得这赔钱货还能让自己身上烧起来。
  搁平时就算了,可放到今天他们接连撞见一系列怪事,这下好不容易松下的弦又再次紧绷。
  赵小鲤害怕又茫然,磕磕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长生给了他这张符咒,却没告诉他符咒能用出什么效果来,所以赵小鲤的无措不安丝毫没有作假痕迹。
  问乙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去,言语凶恶,可动作却是节节后退,躲着赵小鲤就像躲瘟神:“早听说你能看见不干净玩意,没想到还会干不干净的邪门事。”
  “晦气玩意,给我滚远点!”
  他嘶吼着,凶恶的言语骂的赵小鲤抬不起头来,喏喏地后退。
  “别吵了,小心吵来问荇,把我们……把我们都杀掉。”
  问丙被他嚷嚷的转醒,疑神疑鬼跪趴在地上,警惕打量着四周,眼珠子无序地乱颤,看起来是有些癫了。
  “走,赶紧都快走。”
  问大宏拖着条废掉的腿,喘气声音逐渐开始不规律:“肯定是这地方不干净,出去就好了……”
  他的目光投向赵小鲤,其中带着严厉,也带着丝畏惧和哀求:“你别凑过来,离我们五步远。”
  “别过来!”
  他已经不想赌了,哪怕知道自己这个外孙没啥本事胆子又特别小,问大宏也是不敢赌了。
  要不是赵小鲤算颗摇钱树,他还得把人带回去给赵家个交待,问大宏都想把赵小鲤直接抛弃掉。
  赵小鲤抿着嘴,眼泪在眶里打转。
  他强忍住心中的悲哀,暗自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的家人没爱过他,当下他终于有了勇气,给自己个选择的机会。
  感谢他的贵人们。
  赵小鲤感激地仰头看向身后的鬼宅,宅院破旧阴森,却在此刻高大异常。
  院墙上,问荇拿着早已熄灭的灯,另只手随意搭在腐朽的木雕狮头上,半截腿悬在半空,看得院子里的柳连鹊心惊肉跳。
  “他们走了,赵小鲤刚刚回头是想谢你。”问荇半侧着身子同他说话,吓得柳连鹊紧张地又迎上来半步,就怕问荇坐得不稳当摔下来。
  “我知道了,你快些下来。”
  “嗳,这就来。”
  问荇将简陋的灯台转了半圈,掏出火折甩手抛给院墙外的长生,随后右手借墙顶的力轻巧翻身跃入院里,仿若只矫捷的云豹。
  “麻烦长生道长了,我家的事已经了结,他们不会再随意招惹我,问丁的去处我替她找,赵小鲤的安危就靠你了。”
  “好,我定会帮他。”
  长生袖口掠起阵无凭的风,他用手轻轻接住缓慢落下的火折。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问荇替他寻到了个好苗子,赵小鲤对道术的把控程度远超乎他的想象。
  赵小鲤虽然懦弱,却心思纯善,同他回门中清修,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一道行高深的修道者。
  “对了。”
  礼尚往来,长生用火点燃一张画满花纹的符箓。
  符箓化成灰飘散在空中,离离散散,最后汇聚成弯弯曲曲的模样,就像龟甲灼烧后皲裂的痕迹。
  “带走赵小鲤后,我还有要事该处理,接下来得有些时日见不到你,替你卜一卦。”
  长生用手一拂,飞灰听话地又收回他的掌心。
  “龙陷浅溪,囹圄困境,祥瑞西行……”
  他解读道:“接下来你还会遇到很多波折,让你无法平静生活,不要光停在村子镇子里,该往西边走。”
  “那边有你的机遇。”
  问荇对他表示了感谢,并和他挥手告别。
  按照他们的计划,为不引起怀疑长生会带着赵小鲤直接离开禾宁村。而等到太阳升起,问荇又得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日常。
  “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