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荇沉默了。
  他真的很想说柳连鹊现在的样子,活像被狐狸精迷了眼的富二代,自己稍微说两句,晕头转向把家底都要掏没了。
  只听柳连鹊又说了句,让他彻底笑不出来。
  “屋里头几百两银子是藏得久了忘记处置,也还好剩了几百两。”
  瞧瞧,这就是富庶县城首富家的大公子。
  还好剩了,几,百,两。
  “唉,夫郎好有钱。”
  千言万语被问荇忍住,幽幽道:“不像我,我连一文钱掉在床板,都要想办法掏出来。”
  柳连鹊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解释:“我真的只是想把我们的钱拿过来,也好给你往后做打算。”
  “给我们往后做打算。”
  问荇纠正了他:“长生道长都说了,你可能是生魂,保不齐躯壳还存在柳家或者什么地方,也要给自己做些打算。”
  “而且咱俩应该绑一起了,你要想我,首先得想你。”
  问荇的话真不是作假,他算是弄明白了。只要不出意外,柳连鹊每晚出现的地方同他牢牢绑定。
  问荇离田头近,出来的是乱葬岗邪祟,问荇离家里近,出来的就是屋里柳少爷。
  不管是柳家故意而为还是阴差阳错,这条牵出的线预示着他们的未来密不可分。
  柳连鹊笑了笑,没把渺茫的概率放在心上。
  即使是生魂,要让他死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但还是顺着问荇的话说了:“好,为我们往后做打算。”
  两人终于达成共识,接下来就要去印证下有些事。
  关于柳连鹊的能力,以及他现在身上的怨气。
  问荇和柳连鹊并肩走到院子里,瞧着和清心经排排蹲着的进宝。
  进宝刚从兵卒们那回来,他小心翼翼看了眼问荇,又看了眼柳连鹊。
  嗯,看起来挺好,柳大人很清醒,问大人也没被强迫!
  等等,柳大人很清醒?
  进宝难以置信又看向柳连鹊。
  他神智清明,而且前几天沾染的微弱怨气也变弱了很多。
  感受到进宝惊讶的目光,柳连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太好了。”
  进宝手忙脚乱爬起身:“柳大人变回来了?”
  “小声点。”
  问荇看进宝的样子,知道柳连鹊身上的怨气已经不影响他了。
  他心念一动:“连鹊,你试着出院门看看,说不定不用被困在家里了。”
  柳连鹊依照他的方法,小心翼翼推开门,带起一阵阴风,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
  随着他半只脚跨出门,进宝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张成圆圈。
  “大,大人可以出去了。”
  果然如此。
  他刚刚在屋里看见柳连鹊眼中青光,听说柳连鹊能用邪祟的能力时就有预感,保不齐那点血玉上的怨气没能影响柳连鹊,反而让因柳连鹊邪术失败割裂的状态渐渐统一。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既然前几日邪祟状态的他可以进屋,那么怨气消退,恢复清醒的他理当也能出去。
  可事情总会节外生枝,当下就没那么顺利。
  就在柳连鹊踏出屋的一瞬间,他平和的面容突然扭曲了一瞬,眼底不受控制冒出青色的光。
  “……唔。”
  他的这个状态问荇再熟悉不过,这是又要变成神志不清的邪祟了。
  “进宝!”
  他触碰不到现在的柳连鹊,但是作为邪祟的进宝可以。
  哪怕非常害怕,进宝还是咬咬牙,拼了命地上前将柳连鹊拽回来。
  “不对劲。”
  “柳大人在屋里的时候,身上已经没什么怨气了。”
  待到柳连鹊身体整个回到院内,进宝立马松开手,脸色难看:“可刚刚出去的时候,柳大人身上又有怨气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了。”他定睛一看,愈发摸不着头脑。
  进宝求助似地看向问荇,却发现问荇已经跑到柳连鹊身边,眼神关切地看着柳连鹊。
  “夫郎,没事吧?”
  进宝:……
  好讨厌的问大人!
  “无碍。”
  柳连鹊的眼中逐渐恢复清明,他摁压着眉心:“方才一踏出院子,我的意识就开始不清楚起来。”
  他极力想要描述那种感觉,但还是无法用言语抓得准确。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侵入了他的灵体里。
  “看来不光是血玉,我们这间宅子肯定有很多特殊之处。”
  问荇其实刚刚听见了进宝嘀咕的话。
  柳连鹊一出门身上就会沾染怨气并且思维受阻,在宅子里待着时却不会如此。
  加上长生说过生魂怨气少,或许生魂就不过多能沾染怨气,否则将和普通的鬼别无二致。
  难道这间屋子保护了柳连鹊。
  可柳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目的不是让生魂沾染怨气吗?
  “夫郎还是别出去为妙。”
  虽然很遗憾,但当下的柳连鹊实际上依旧无法出门。
  “好。”
  柳连鹊自己倒不太失落,因为他本来就习惯了呆在家,而且他发现身上有了别的能力。
  点点荧光聚集在他身边,随着他的手缓缓托举,也跟着微微舞动,是灵体的一部分,却脱出了灵体。
  随后,这些青蓝色仿佛活过来般,争先恐后飘散在空中不停飞舞,就像盛夏时节那些会发光的,长着翅膀的飞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