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弃的去拉胖法斗脑袋上的拉链,“好家伙!这连刺绣都不是,就一块布,缝在上面的!”
  “那是设计师的创意,这个法斗,”温焓朝胸前比划,“可以用来装东西。”
  “温少,咱打个商量,在家别穿这个,到时我带你骑摩托再穿。”
  小李内心继续愤慨,心说这要是被陆总看见可不得了,包不是包,衣服不是衣服的,陆总强迫症都能给逼出来,
  “给我。”温焓笑出两排贝齿,朝小李伸手。
  小李无奈的把衣服递给他,嘴上继续谴责黑心商家,然而温焓往身上一套,小李就闭嘴了。
  这大概就是衣穿人和人穿衣的区别。
  如果换别人穿,出门就能被警察叔叔当变、态抓起来。
  可在温焓身上,却满满的离经叛道,酷飒的淋漓尽致。
  拆完快递,换上同样的鞋,温焓和小李照例在堪比公园的院子里面散步。
  这是林爵千叮万嘱过的,温焓一直遵守的很好,老宅都快被两个人趟平了。
  *
  陆卓勋坐在窗边,俊脸望向外面,略显烦躁。
  院子里所有空着的、平坦的、能放下脚的地方,都让两双鞋印盖满了,唯独留出他面前一块空地,一个脚印没有,足以逼的强迫症做噩梦。
  陆卓勋恨不得跑出去,在空地上狠狠盖满脚印,可做这种幼稚的事,他拉不下面子,甚至想想就羞耻。
  更让他羞耻的是夜里离奇的梦。
  第一次发现那俩人在雪地里踩脚印的时候,陆卓勋就做梦了。
  他梦见了刘姨。
  刘姨是家里以前负责做中式糕点的阿姨,摊煎饼的手艺一绝。
  小时候,陆卓勋很喜欢看她做煎饼,刘姨能把一摊流动的,不规则的面糊,摊成一个个厚薄均匀而完美的圆。
  他梦见退休的刘姨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巨大无比的摊煎饼用的木靶子,郑重的交给陆卓勋,然后对他说:“少爷,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
  陆卓勋接过木靶子,冲到外面,一鼓作气,把雪地上的脚印全摊平了,这才睡个好觉。
  后面几天,陆卓勋又断断续续的做梦。
  他或者去摊煎饼,或者去刷墙,所有的梦都以抹平院里的脚印结束。
  随着脚印增多,陆卓勋的症状有所减轻,又在发现温焓留下块空地时绝地反弹,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偏偏陆卓勋无从发作,因为那俩人肯定是考虑他的强迫症,才特地留下块空地不踩。
  说来也怪,他以前虽然不喜欢雪地上突兀的脚印,但从没像这次这样反应强烈。
  那种陡然的不适感就出现在温焓和小李一起出现之后。
  小李跟在他身边多年,从来没事,一定是温焓导致的。
  他绝对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克星!
  看着最后一片干净的雪地,陆卓勋扯了扯领子,烦躁不已。
  冬日午后,众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小李和温焓准时准点的出现在院子里。
  盯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陆卓勋不自觉的坐直身体,莫名紧张。
  明日气温将骤然上升,直接飙升到零上十几度,李叔在着手安排扫雪,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再不踩,雪就没了!
  窗外两个人慢慢悠悠,终于来到那块雪地前,沿着洁白无瑕的雪地边缘,边走边聊。
  陆卓勋再次扯领口。
  小李终于停下,抬起一只脚,眼看要踩下去,却又回头和温焓说着什么。
  温焓一身驼色大衣,质感复古的款式,带着高档羊毛特有的柔顺与垂坠感,利落的剪裁衬托的整个人肩宽腿长。
  如果沈临那条颜狗在,一定会打开窗子,大声吹口哨,高喊“欧巴擦浪嘿呦!”
  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小李龇出一口可以拍黑人牙膏的白牙,伸出腿,又缩回去。
  陆卓勋额角骤然鼓起一根青筋,他觉得自己要爆发了。
  突然,修长的驼色人影跳了起来,轻快的落在雪地上。
  陆卓勋长舒一口气,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温焓双脚踩在雪地里,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嘴角带笑,神情间带着点挑衅的味道。
  他问小李:“你说陆卓勋会不会想砍死我?”
  小李看着雪地上的脚印,“是时候做豪门的落跑甜心了。”
  温焓依旧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看着窗户,在心里无声的道:
  陆卓勋,该说再见了......
  *
  天地间一片雪白,更衬的温焓唇红齿白,眉目间神采飞扬,鲜明如画,十足的赏心悦目。
  陆卓勋微微挑眉,抿了口酒。
  单向玻璃反射着特殊的光泽,从院子里看不到屋内的情形。
  温焓长腿迈开,在雪地里慢慢的走着,步幅比平日里小很多,却不显局促。
  随着走动的动作,雪地里渐渐呈现出不完成的图案。
  等他再次回到原点,身后出现一个心形。
  温焓就站在那心尖儿上,目光直直的望向窗户。
  陆卓勋的心跳突然加快,半晌才趋于平静,眯着眼睛欣赏雪地上的图案。
  那心形极其规整,左右完美的对称,细看组成图案的脚印,间距都是一致的。
  陆卓勋一阵暗爽,觉得强迫症被瞬间治愈,每个毛孔都透着熨帖舒服。
  一派纯白里,那人身形修长挺拔,肤白胜雪,殷红的唇色和微微发红的眼尾格外艳丽。
  芙蓉面,冰雪肌,好一幅美人戏雪图,陆卓勋悠闲的品着酒,心情好到无与伦比。
  院子里。
  一对巡逻的保镖走过,温焓随口道:“老宅为什么这么多保镖?”
  小李赶紧解释,“温少,不是针对你,原来就这么多兄弟,一来老宅地方大,再一个,听老人儿说,以前的陆家也不太平,陆总小时候还被人绑架过。”
  温焓一惊,“陆卓勋被人绑架过?”
  “唉,是啊,听李叔讲,那次可险了!”
  温焓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小李:“当时一起被绑的还有陆总几个发小,两个你见过,林爵和沈临,还有一个叫秦瑜,那些人是冲秦狐狸去的,哦!就是秦瑜,秦瑜从小有心脏病,先天性的,当时情况就不太好,陆总本来第一个被放出来了,他自己主动表明的身份,一个人换了另外三个,医生说,秦瑜晚送来一分钟,人就没了。”
  小李后怕的拍胸口,“陆总也是,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肉。”
  “他们!”温焓好看的眉头紧紧的拧起来,“对人质下手,为了赎金?”
  “嗯,狮子大开口,逼老爷子送钱过去,要纸币,现金,一下子根本就不可能凑那么多,当时绑匪按着陆总,要剁他的手,陆总被打的就剩半口气了,突然开始反抗,那些绑匪也没料到,有一个眼睛当即被戳瞎了。嘿!该!”
  小李咬牙切齿,“那时候陆总才十二三岁,还好警察冲进去的及时,不然人真就没了。”
  一个孩子,再厉害哪里能打得过大人,而有的人不会在意你是不是孩子,甚至不拿别人的命当命,想要活下来,只能比他更狠,更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这种事说起来轻巧,可温焓知道那有多难,即使你不拿自己当人,可你还是会觉得痛。
  温焓闭了闭眼,呼吸一阵比一阵紧,正因为他经历过,所以不敢想象陆卓勋一个小少爷,他当时有多无助,多害怕。
  “温少,你别,都过去了。”在小李心里,温焓这样的人肯拉下面子,去爬陆卓勋的床,肯定爱惨了他,“嗐!我就不该说这个。”
  小李脸上满是懊恼,他不该说这些惹温焓心疼。
  温焓又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朝身后示意,问小李。
  “怎么样?这个爱心?”
  小李眨巴眨巴眼睛,知道温焓在给他解围,立马道:“阿弥陀佛。”
  他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据我对陆总强迫症的了解,是就地活埋的程度了。”
  温焓露出一口好看的贝齿,伸手把小李拽到自己身边。
  爱心图形上瞬间加了几个凌乱的脚印。
  小李:“......”
  叭!
  屋里,陆卓勋消下去的青筋再次暴起,他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画面的美感骤然消失,那感觉好似风姿如玉的贵公子正在抚琴煮酒,红泥暖炉袅袅生烟,仙气飘渺中,你想共饮一杯,掀开壶盖,却发现里面是一坛臭豆腐。
  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李这厮居然黑到这种程度!
  陆卓勋黑着脸,送到嘴边的酒杯突然顿住,视线落在小李的鞋子上。
  是同款的鞋子。
  那两个人在雪地里有说有笑。
  陆卓勋内心的烦躁瞬间达到顶峰。
  *
  接下来几天,温焓订购的越野装备陆续到了。
  小李说不来个荒野求生都对不起这些东西。
  滨海的天气一夜回春,气温飙升到十几度,积雪融化后,山中的路变得泥泞。
  小李本来准备带温焓去景区转转,水泥路起码干净。
  温焓却对爬野山十分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