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河拿着茶杯的手掩唇,想遮盖住自己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然而那弯弯的眉眼,早已暴露自己嘲笑的事实。
  君华更是不留情面,点评道:“臭男人,真是白瞎一身好衣服。”
  江平野浑身僵硬,冒着煞气站到了角落中,似是郁闷。
  盛星河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同那双含着郁结之色的眸子对上,视线继续往下,“噗呲”笑出了声,猫儿眼愉悦地弯起,表情生动,嘴角边隐隐露出一个小梨涡。
  江平野似乎又闻到了梨花洲漂浮满城的香气。
  他原本攥紧衣裙的手略略松开,僵硬的脊背也慢慢放松下来。
  算了,不就是女装嘛。
  好像,也不是很坏。
  等到盛酽出来时,房内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他挑了挑眉,“怎么,很难看吗?”
  经历过前面两个师弟的试水,盛酽也放平了心态,甚至隐隐冒出诡异的新奇感。
  除了莲儿,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一样的女装,谁也别笑话谁。
  “不”,君华率先摇头,狐狸眼中满是惊艳,“郎艳独绝,世无其二”2。
  君华也没有想到有男人能把女装穿得如此妥帖风流。
  盛酽骨架本来也偏小,体态纤瘦,平时的宽大衣袍不觉,此刻贴身的布料更是将身体曲线凸显,比之君华还要略胜一筹。
  加上那精致秾艳的五官,眼角一滴泪痣,以及眉宇间天生的骄矜自信,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我为你上妆”,君华迫不及待上前,要拉他在菱花镜前坐下。
  盛酽闪身避开他,不过想到明日计划,还是抬步,自己端坐在镜前。
  盛星河收回视线,感叹他爹可真是盛世美颜,难怪能迷倒一众备胎爹。
  眼神一转,只见角落中的江平野却正在看他,心念一动,念及方才的帮忙,于是背着手,溜溜达达过去,假意安慰:“别自卑,你也长得不差。”
  就是比我爹还是差了一些。
  江平野目光从他那昂起的小脸上扫过,淡淡道:“这有什么好自卑,你我又不是真的女子。”
  渣爹还嘴硬呢,盛星河目光包容,嗯嗯,你说得都对。
  江平野在那眼神下,难得感到些许气闷,想到方才这人眼也不眨地盯着人瞧,胸口更闷了些,不自觉开口:“你也觉得盛师兄最是不凡吗?”
  盛星河下意识点头,不过点到一半硬生生止住。
  等等,渣爹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个“也”字,很有嫌疑啊?
  他眼珠子一转,正义凛然道:“盛师兄的品貌自然不是你我能比,但这个世上,总有些人注定就是仰望的存在,其他人不要妄自肖想,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眨了眨眼。
  说的就是你,不要肖想他爹!
  江平野和他对视片刻,率先偏开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肖想他的。”
  这人还挺上道,盛星河满意地点点头。
  如果渣爹真的能识时务,他其实也不介意跟对方友好相处。
  毕竟目前来看,渣爹还是像个好人。
  君华的上妆速度很快,在他们说小话间,盛酽便被他打扮停当。
  不得不说,女装大佬的眼光和手就是巧,经过他简单修饰,盛酽原本就突出的盛世美颜又冲向了新高度,一举一动间无比抓人视线。
  盛星河还在震撼间,江平野却是扫兴开口:“如此容貌,太过惹眼了。”
  盛星河一听,略略有些不悦,心下想还说自己没自卑呢,这就开始编排他爹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此行是要做侍女的,而且不是说那贺城主最为好色,万一看上他爹怎么办?
  君华一笑:“我自然考虑到了”。
  他手中拿着上妆的工具,又上前在他爹脸上轻画几笔,也不知是如何修饰的,等再次移开时,那张惊艳的脸顿时变了一个样。
  说不上不好看,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是变得寡淡无味了些。
  只能说勉强列入清秀之列。
  盛酽揽镜看了一眼,不悦道:“既然是要扮丑,为何方才还给我上那种妆?”
  君华在他身前微微侧头,摆出个无辜的表情:“因为我想看看,修真第一的美人,女装到底能有多惊艳呢?”
  他眉眼愉悦,“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龌龊之徒!”盛酽气得呼吸快了几分,被修饰的寡淡脸上满是怒容,他斥骂了一声。
  君华舔了舔唇:“我的荣幸。”
  第二十七章
  翌日,天光刺破云层,洒在梨花洲开得如烟似雾的花树间。
  天色尚早,雪白的梨花枝头还坠着颗颗晶莹露珠,水波浩渺,青船画舫停靠在岸边,随着被风吹起的道道涟漪微微摇晃。
  热闹了一夜的街道人影寥落,春风楼檐角的花灯熄了烛火,随着彩绸一起安静垂落。
  忽然,巨大的气流声喷洒,带得花灯彩绸摇晃不止,枝头露珠簌簌掉落。
  一艘十来丈长的飞舟缓缓从春风楼后院升起,遮蔽了天光,投落下一层浓重的阴影。
  飞舟的甲板上人头攒动,周围站满带刀持剑的护卫,个个威武精壮,气势不凡。
  在排队上船的一群珠翠莺燕间,四个相貌平凡的侍女跟在几个花仙身后,低眉顺眼,唯唯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