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历史进程,此事好像无可避免。
  佟佳氏闻言,靠坐在暖炕上,将她搂进怀里,“你不想妹妹入宫吗?”
  佟安宁叹了叹气:“因为入宫不一定会开心啊!”
  “咳咳!”赫舍里氏斜睨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满脸赔笑地看着佟佳氏,“娘娘不要听小孩子胡说!”
  这孩子怎么往人心口扎刀子呢!
  佟佳氏闻言,也露出苦笑,“说的没错,可是这事也不是我能做主啊!”
  佟安宁抽出自己的手,搂了搂佟佳氏,小人儿小胳膊小腿,吃力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嫩声嫩气道:“那姑姑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将来给妹妹撑腰!”
  众人一愣,原来是这样啊!
  “你这孩子!”赫舍里氏眼睛发酸,连忙扭头用帕子擦了擦眼眶。
  佟佳氏感受着小孩软热的体温,心中淌过暖流,单手搂住她,稀罕道:“咱们宁儿怎么这么惹人疼啊!”
  佟安宁叹气:“这也是没办法啊!”
  毕竟是康熙的亲娘,她的好感度还是重要的,再说如果佟佳氏真能长久活下去,对她,对佟家都是一件好事。
  听到小孩如小大人一般说出口中的无奈,众人笑出声。
  佟安宁和赫舍里氏一直待到夕阳西下,才在徐公公的催促下,将两人送出了宫,如果不是担心佟安宁的身体,佟佳氏真想将她留下来,可是宫里并不是好地方,外面人只看到泼天富贵,却看不见富贵下的孤寂和残酷。
  徐公公将人送出午门后,才带着人小跑回到景仁宫,“主子,福晋和宁格格已经出宫了!”
  佟佳氏放下手中的绣针,活动了一下有些酸僵的脖子,素手抚摸衣服的针脚,想起孩子,嘴角不禁露出笑容。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景仁殿,落日余晖勾勒出她的倩影,佟佳氏仰头看着苍茫的天,想起佟安宁的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自从玄烨登基后,许多人都说她福气大,可是她却不这么觉得。
  归根到底,她不属于这个皇宫,如果不入宫,她估计会嫁给一个普通人,相夫教子,此生都不会靠近紫禁城。
  宫里的女人幸福的是凤毛麟角。
  就算是拥有帝王专宠的董鄂妃同样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福分,不仅孩子没保住,连自己也香消玉殒了。
  ……
  第5章
  从宫里回来后,赫舍里氏将佟安宁好好训了一顿,比起佟安宁说的那些话,赫舍里氏更担心佟佳氏的身体,所以下了马车后,忙不迭地去了前院的书房。
  第二天,佟府往景仁宫送了一堆东西,当然也没忘记慈宁宫和寿康宫那边。
  徐公公派人将东西收进库房时,康熙恰好去看佟佳氏,看着进进出出的小太监们,他纳闷道:“额娘,他们这是干什么?”
  佟佳氏笑道:“佟府送进来的东西,我看了礼单,都是一些滋补养身的东西。”
  一旁的徐公公及时送上礼单,“皇上,您过目!”
  康熙扫了一眼,嘴角翘起,“佟家不错!”
  他合上册子,扔给徐公公,看向佟佳氏,“听说昨天额娘和佟国维福晋还有表妹聊的十分开心?”
  佟佳氏将他拉到桌前,给他到了一杯热饮,“怎么?羡慕了,昨天我倒想喊你,只是你还在上课,为了不耽误你功课,只能我招待嫂嫂和宁儿了。”
  康熙摇头,冲佟佳氏笑了笑,“看来额娘很开心,不如朕以后让他们多进宫看望您。”
  “不必了,我在宫里挺好的,不用麻烦她们了。”佟佳氏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帮佟府的,与其和她接触,不如多在宫外忙活。
  康熙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不想多麻烦其他人,有些柔弱,否则皇祖母也不会决定自己抚养他,决定还是趁着给佟府赏赐的功夫,让佟府的人经常看额娘。
  ……
  后来,康熙也多次去佟家,和叶克书、德克新他们熟悉了,有时会一起蹭课。
  佟安宁有些不懂,佟府请的老师再好,也不能和皇帝的老师相比,可是看康熙似乎听得津津有味,就有一点不好,喜欢提问,容易难倒老师,再说也不是哪个老师能轻易承受一个少年皇帝的问题,不是担心不会,而是担心说错话做错事,给自己招惹麻烦。
  就这样,三个月内,佟府居然有三位老师请辞了,佟安宁怀疑外面是否已经传出“佟府公子不学无术,接连气走三位老师”的传言了。
  叶克书、德克新他们和康熙混熟以后,相处也没有那么拘谨,已经可以和康熙一起摔跤、玩耍了,佟国维也乐意他们和康熙混。
  不过,对于康熙来说,他最感兴趣的还是佟国维的大女儿佟安宁,毕竟初次见面听到的内容确实让他印象深刻,再说对方虽说是女孩,但是年岁尚小,不用担心男女大防,而且女孩还不怕他。
  他说东,女孩说西,他谈天,女孩说地,他说“当皇帝苦。”,女孩说“做人都苦”,他说“苟不教,性乃迁。”,女孩教妹妹“狗狗叫,猫猫跳。”
  对于最后一个,佟安宁可以解释,是佟安瑶听岔了,比起“苟不教,性乃迁”,显然“狗狗叫,猫猫跳”在她脑海中的印象更加深刻。
  对此,佟安宁如果知道他的心思,肯定朝天翻一个白眼。
  拜托,八岁的康熙!不趁现在欺负,后面就没有机会了,再说她现在才三岁多。
  童言无忌,正是无所顾忌的时候。
  还有以她现在的身体,指不定什么时候来个“早夭”结局,在不牵连周围人的情况下,自然要痛快折腾了。
  康熙对于佟安宁是又爱又恨,这小家伙真是机灵的很,为了吵赢自己,她自己制作了一个小旗头,前面贴着“三岁”,后面贴着“尊老爱幼”,每次和自己吵起来,这家伙就戴着这个旗头,昂首挺胸,将自己头顶的“三岁”展现给他看,满眼都是“欺负小孩子,好意思吗?”
  想起自己上朝时,那些倚老卖老的朝臣,康熙真是也想举着这个牌子上朝,问那些大臣“欺负八岁的小孩,好意思吗?”
  太皇太后还有佟佳氏等人听到康熙的吐槽,乐不可支,笑的前仰后合,尤其太皇太后,她一脸促狭,“皇帝,要不,哀家给你制作一个,让你拿到朝堂上。”
  康熙满脸郁闷,“才不要,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唉,如果我是三四岁就好了,那样也可以这样干了。”
  “噗——”苏麻喇姑笑出声,“皇上,奴婢觉得以佟格格的性格,就是七八岁了,她也敢这样对付您!”
  康熙一时语塞:……
  “哈哈哈!”太皇太后顿时笑出声。
  ……
  佟国维对于康熙的到来,当然乐得支持,不过叶克书、德克新他们则是压力山大,他们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是和康熙差不多的年岁,也读了书,自然知道何为“君臣”,他们不仅要面临父母长辈的压力,还要接受同辈人的嫉妒和眼红。
  还有,如果康熙的学问提高了,那就是他本人聪明伶俐,勤奋向上,如果成绩落下了,那就是叶克书、德克新还有哈哈珠子的错,他们就要受罚。
  叶克书、德克新已经好几次被罚抄作业,两人这两个月瘦了不少,反而罪魁祸首看着圆润了一点。
  七月流火,正是燥热的时候,佟安宁因为身体缘故,不能用冰,她热的整个人快化了,即使夏装再薄,也无法让她清凉。
  佟安宁趴在凉榻上,屋外知了高亢地嘶叫,惹得人心中更加烦躁。
  她将脸贴在竹榻上,透过窗户遥望外面,炎炎夏日当空,树枝纹丝不动,真是受罪啊!
  重生在富贵人家又怎么样?
  还不是要经历四季冷暖,生老病死,她估计是等不到“老”了。
  佟安宁喃喃道:“就算让我活到百岁,估计也弄不出空调。”
  再说她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嗯?格格说什么?”秋嬷嬷轻手给她摇着扇子,笑着问道。
  佟安宁感觉身下有些热了,翻身躺在竹榻上,“今天好热啊!”
  “可不是!听老人说,今年要比前两年更热,不过过两天就到七夕了,相信会凉快一些,格格再忍忍!”
  就在二人说话时,大门处探出一个头。
  丫鬟琥珀看到他,连忙喊道:“五两,你跑这里干什么?”
  来人是叶克书的贴身书童五两,他满头大汗,看到琥珀后,眼睛一亮,连忙道:“好姐姐,大格格醒了吗?”
  琥珀疑惑道:“是老爷福晋他们有事吗?”
  不应该啊!如果真有急事,福晋身边的紫云、老爷身边的佟管家都可以过来。
  五两讪笑着走进院子,站在廊下,正好看到踩在竹榻,从西侧屋窗户探出头的佟安宁,他连忙行礼,“参见大格格!”
  佟安宁好奇道:“五两,你过来干什么?”五两擦了擦额头的汗,“大格格,大公子、二公子又被老爷给罚了!”
  佟安宁了然,这是向她求救了,“这次是因为什么?罚了什么?背书、骑射?”
  五两:“两位公子在前院跪着呢!您看这天气,奴才担心他们支撑不下来。”
  “哈?”佟安宁连忙从竹榻上跳下来。
  “哎!祖宗,鞋!”秋嬷嬷连忙将她抱起来。
  虽说现在是夏日,可是地面还是有些凉。
  一旁的琥珀捧着鞋给佟安宁穿上,秋嬷嬷给她擦了擦脖颈上的细汗。
  佟安宁张着手由着秋嬷嬷动作,一边问五两,“他俩因为什么被罚了?”
  五两左右看了一下,微微躬着身,小声道:“还不是因为那位爷,大公子、二公子上午和那位爷上骑射课,那位爷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伤了腿,已经被抬进宫了,随行的侍卫和哈哈珠子都受罚了,所以老爷说,咱们公子也不能区别对待,所以就让两个公子罚跪了。”
  佟安宁小心地迈过门槛,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果然陪皇帝读书太难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前院,到了现场,佟安宁发现赫舍里氏也过来了,她正站在长廊下,面色担忧地看着阳光下的叶克书、德克新。
  而佟国维坐沉着脸坐在正厅里,整个院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佟安宁叹了一口气,面带甜笑地迈进院子,大声喊道:“额娘!阿玛!我来了!”
  此时跪在场中的叶克书、德克新全身都被汗湿透了,听到妹妹的声音,下意识扭头去看,因为在阳光下跪的太久,眼前猛的一黑,适应了片刻,佟安宁已经走到两人跟前。
  佟安宁看着两人满脸暴汗,脸色微白的模样,惊声道:“额娘,大哥、二哥快死了!”
  一边小声念咒,“晕晕!晕晕晕!快晕啊!”
  叶克书:……
  德克新:……
  “噗——咳咳!”正厅里灌着凉茶的佟国维一下子呛到了嗓子,忙不迭地咳嗽,他连忙指挥身旁的佟管家出去看一下。
  虽说孩子已经过了七岁不容易夭折,可孩子毕竟娇弱。
  赫舍里氏听到这话,也慌忙走到两人跟前,神色紧张道:“叶克书、德克新,你们怎么样?”
  叶克书想要张嘴解释自己没事,被旁边的德克新给掐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赫舍里氏,张着开裂的嘴唇,“额娘!我……”
  话没说话,人直接往德克新身上倒。
  “哥!”德克新震惊,连忙扶住他,刚一动作,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是黑的,一下子仰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