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没理他,反而紧盯着索尼。
  索尼抖了抖花白胡须,然后在鳌拜的怒目中,两眼一翻,朝身旁的索额图身上倒去。
  “阿玛!”索额图配合地在人落地之前扶住。
  周围的人条件反射地后退,给索尼让出戏台唱戏。
  佟国维看的眼皮直跳,说实话,之前第一次看到索尼这般动作时,他的下巴快要惊掉了,同时暗暗警惕,不知道太皇太后给了他什么好处,居然让索尼舍下面子这样干。
  佟国维扫视一圈,周围的文武大臣同样一副绷不住的神情。
  当然,他也是,不管看了多少次,即使他这种之前有过心理准备的人,也没想到之前当成笑话听得一幕会出现在面前。
  啧啧!他果然比不上索尼,堂堂四大辅臣的第一人,为了皇上能做到这个地步不简单啊!
  “啧啧!索大人太难了!”佟国维摇头叹息道:“鳌大人就不能让着点他,在朝为官,何必闹到这个程度。”
  旁边的人配合道:“不错,可怜索大人一把年纪。”
  索尼躺在地上时而哼哼,眼眸紧闭,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顺便瘫在地上的手还时不时颤抖,表示自己是被气伤了。
  鳌拜气的浑身直颤抖,大怒:“索尼!你又来这一招!”
  这一个月,这个老家伙都晕了几次。
  周围人见他似要上前,连忙拦住他。
  这可使不得啊!如果鳌拜气上头了,真的伤了索尼,真的要坏事了。
  而且索尼年老多病,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蹬腿就离开了,如果不小心死在鳌拜手上,鳌拜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护不了他。
  所以不管是索尼这边的人,还是鳌拜那边的人,都在两人之间拦着。
  ……
  第13章
  康熙在上面,看到鳌拜快到了七窍生烟的地步后,开始出来打圆场,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众卿安静,小梁子,快去宣太医给索大人看一下。”
  御座下方的梁九功躬身道:“遵命!”
  康熙吩咐完后,看向络腮胡子快炸起来的鳌拜,“鳌大人,索大人年岁已高,就算他有点错,你也不能放肆,圣人言,老吾老,以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索大人为大清恪尽职守,操劳一生,劳苦功高啊,鳌大人你就让着他点吧!”
  索尼靠在索额图怀里,听到康熙这句话,虚抬着手,声音颤抖,苍老的眸子里满是泪花,“奴才叩谢皇上夸奖!有皇上这话,奴才死而无憾啊!”
  索额图悲痛道:“阿玛!”
  众人:……
  鳌拜怒发冲冠!
  佟国维扭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吧,这些话四天前,索尼昏倒前,皇上说过一遍,索尼也是这样回复的,再往前,还是这一幕。
  现在在太和殿上朝的众臣,大多已经可以将流程背了出来,可是大家还是要出来配合,担心鳌拜真的将人伤到了。
  众人大概等了一刻钟,太医院拎着药箱上场,熟练地给索尼检查,还是那套老台词,气急攻心,不能受惊。
  众人余光瞥向鳌拜,果然气的更狠了。
  鳌拜经过反复深呼吸,发现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可是又不想在现场丢脸,只能强忍怒火,向康熙叩了一礼,话从齿缝里挤出来,“奴才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等康熙回答,拂袖而去。
  众人看向御座上的少年天子。
  康熙面色不变,脸上带着愧疚和挫败,叹气道:“朕今年才九岁,处理一些事还有所欠妥,但是看在索大人年迈的份上,只能委屈鳌大人了。朕觉得索大人德高望重,可是不知鳌大人为什么总是误会他。”
  众人:……
  此时殿内的遏必隆内心已经无力吐槽了,可是又不能走,想起下朝后,还要哄鳌拜,就想和索尼一样躺地上算了。
  而苏克萨哈面上一脸笑意,可是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据他所知,索尼一项不掺和他和鳌拜、遏必隆之间的争斗,向来都坐山观虎斗,是什么原因让他下场了。
  到了下朝的时间,殿内的百官从太和殿鱼贯而出,一边走,一边聊天。
  佟国维刚出殿,就被人喊住了,他回头,原来是翰林学士罗休和兵部尚书图海。
  图海是正黄旗人士,算是索尼的得力干将,不知他喊住自己干什么。
  图海上前,将胳膊搭在佟国维的肩上,“佟老哥,红袖楼这今天来了几个漂亮舞娘,今晚兄弟我请客。”、
  红袖楼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红袖楼专做豪商巨贾、达官贵人的生意,里面的花魁妩媚动人,才华出众,个个识文断字,按照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走高端路线,里面消费极高,也是京城的纨绔子弟必去场所。
  佟国维对那里也熟悉,可以说京城的达官显贵没有几个不熟的。
  “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佟国维一抖肩膀,将图海的手挣开。
  图海也不介意,继续挤着佟国维,“你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
  “去啊!有人请,当然要去。”佟国维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哈哈哈!痛快!”图海大力地拍了一下佟国维的肩膀。
  一旁的罗休看到他的动作,仿若感同身受般吸了一口气,之前他和图海相处时,这人大大咧咧,一巴掌拍在你肩膀时,能留下一个青紫巴掌印,力气很大。
  不过看佟国维的表情,似乎并无不适。
  罗休确认自己是个弱鸡了。
  早朝的事情在各方势力的推动和宣传下,很快传遍了京城,除了咿呀学语的小婴儿,是个活人都知道鳌拜大人又将索尼大人气晕了,而且鳌拜大人因为理亏,从朝堂上早退了。
  百姓们则是感慨,看来大官也不好过啊!索尼大人都被气晕好多次了。
  关于气晕原因的说法很多。
  有的说是索尼大人为了制止正白旗和镶黄旗之间的争斗,将地暂时保管,但是鳌拜理亏,想要强抢。
  反正鳌拜听到这种说法,差点吐血。
  本来就是镶黄旗的地,他拿回来要物归原主。
  有的说是鳌拜要打苏克萨哈,索尼大人为了救苏克萨哈,以身挡之,才会被鳌拜打晕。
  这个说法得罪了苏克萨哈和鳌拜两个人,当天,两人的书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将书房重新装修了,据说鳌拜还将自己最喜欢的一副字画给撕了,心疼死他了。
  当然也有真相传出来,奈何没有市场,即使鳌拜的人极力辟谣,也挡不住大家的八卦热情。
  甚至有赌场开了赌注,猜测鳌拜什么时候再次将索尼给气晕,据说下注的人不少。
  ……
  佟安宁也听到了消息,初时有些懵,到了后来已经淡定,同时还有些心虚。
  呵呵……她当时说的时候,才三岁,索尼崩人设可不能将账算到她身上。
  不过她好奇,索尼这么早下场,鳌拜还会不会笑到最后。
  对于朝堂中的事情,她也没有纠结过多。
  ……
  晚间,红袖楼灯火通明,楼内声色犬马,一副奢靡景象,花魁的娇羞软语、哀怨情愁,客人大声叫嚷,时而发出失控的嚎笑,或者笑骂几声,酒杯菜碟碰撞的声音掺杂其中,这是楼下的热闹。
  更加尊贵的客人还在楼上包厢。
  三楼东侧天字一号间内,佟国维含笑看着对面端坐的人,“索大人怎么也过来了?”
  图海笑道:“这不是遇上了吗?想着吃饭的人太少,就喊上索大人了。”
  图海旁边的罗休踩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说蠢话了。
  “你喝醉了!”图海疑惑地瞅着他,这席面才开始,罗休就要倒了,留下他一个人招待佟国维和索额图,压力有点大啊。
  “闭嘴!”罗休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索额图冲着佟国维拱手道:“自从新帝登基,我还未和国舅爷一起吃酒,所以今天就不请自来了,国舅爷尽管点,今日的账算我头上。”
  “随便!反正也不是我付钱。”佟国维捡了一块糖醋咕噜肉扔到嘴里,放下筷子,语带促狭,“索额图,今天索大人被鳌拜气的都晕了,你居然还出来喝花酒,不怕被都察院参吗?”
  索额图:“明人不说暗话,满朝都看得清,阿玛是为了皇帝,佟大人身为国舅,何必挖苦我!”
  佟国维:“……哼!你们要干什么事,我不知道,我也不掺和,好处也没有我的,坏事也不要拉着我。”
  如果索尼和索额图知道“尊老爱幼”这事是他家宁丫头起的头,不知道会不会心梗。
  图海闻状,给他斟了一杯酒,“佟大哥,你别介啊!看在咱俩小时候一起祸害邻里的份上,你就不能帮帮我们,帮帮皇上。”
  罗休连忙点头。
  佟国维冷笑一声,将酒杯的酒抿干,“恐怕帮皇上还是其次,是要帮索尼或者正黄旗吧。”
  索额图俯身再次给佟国维斟倒了一杯酒,“佟大人,现在的局势你也知道,我阿玛为了防止鳌拜和遏必隆做大,已经下场,如果有你的帮忙,何愁不能击败鳌拜他们。”
  佟国维盯着面前的酒杯不动,眸光微闪,“我有什么好处?”
  说一千道一万,别扯关系,好处落到实处才是诚心。
  索额图两手抱拳右抬,往紫禁城的方向叩了两下,“待到皇上大婚后,阿玛联合文武百官奏请皇上亲政,这事有多重要,佟大人应该知道。”
  “干!”佟国维一口将酒杯的酒抿干,杯子一甩,“你如果说话不算话,倒时候不要怪我不客气。”
  索额图嘴角勾起,“我们赫舍里一族最重信诺,帮皇上也是帮大清,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好了好了!既然正事说完了,下面就是咱们乐呵的时间了。”图海一拍桌子,“来人,将你们红袖楼最漂亮的花魁都带过来,老子要不醉不归!”
  罗休看到图海这兴奋的样子,不由得摇头,“有辱斯文!”
  ……
  入秋以后,温度渐渐凉了,秋风好似一只神奇的画笔,给万物涂上五彩的色彩,新绿叶子变成嫩黄、浅红、朱紫……饱满的果实也换上了或是荧白、或是金黄、或是朱色的衣服。
  佟安宁指挥佟府的下人摘柿子,鲜红的柿子挂在枝头,看着格外显眼。
  佟安瑶依偎在她身旁,仰着脖子看着那些下人爬上爬下。
  “姐姐!我也想摘!”佟安瑶眼中跃跃欲试。
  一旁的宋嬷嬷连忙蹲下哄道:“格格,你还小,咱们不能爬,就是大了,作为大家闺秀,也不能爬树。”
  佟安瑶不看她,眼巴巴地看着佟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