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有些难办啊!”康熙将两人放到椅子上,温声道:“茉雅奇、胤祚,皇阿玛也想你们额娘的身子能好,只是……你们要知道,即使皇阿玛是皇帝,有些事情也无能为力。”
  茉雅奇瘪着嘴看着他,晶莹的泪珠子不停地砸下来。
  胤祚的小脸越绷越紧了,握紧拳头道:“胤祚要学医,一定医好皇额娘。”
  “……”康熙眉心微皱,“你是皇子,不需要学医。”
  堂堂皇子,不能将精力陷在这些旁门左道上。
  胤祚闻言,扭头不看他。
  康熙:……
  胤祚、茉雅奇离开乾清宫前,康熙从胤祚嘴里得到了最近为什么习惯性冷脸的原因。
  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要做一个大人。
  康熙心累,哄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小奶包子露出笑颜,谁知兄妹俩一落地,手牵手没走几步,奶包子又挂了霜,而且还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茉雅奇也绷起脸了。康熙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他现在知道佟安宁为什么那么担心了。
  ……
  佟安宁这边迎接回来两枚“挂霜”的奶包子,她有些奇怪,将两人搂在怀里,用鼻子轻轻地蹭着两人的鼻头,轻轻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
  茉雅奇将小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小声道:“额娘,我和哥哥说好了,我们一起保护你。”
  胤祚:“额娘,总师傅说,胤祚聪明,我学医给你治病,你要好好的。”
  “……好啊!额娘等着呢。对了,你们今天的功课完成了没有?”佟安宁话题一转。
  茉雅奇和胤祚动作一僵,不敢看佟安宁。
  佟安宁看他们这样子,哪能不清楚,爱的抱抱也没有了,将两人赶去了自己的小书房。
  既然他们要当大人,自己也不能让他们拖后腿,能学就多学,多看些,这样才会成长的越快。
  她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准就步上太皇太后的后尘,到时候纯真懵懂的两人如何在深宫生活,就算她留了那么多东西,可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他们学会独立。
  至于冷脸,只要康熙不介意,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也省的别人以为他们好欺负。
  就在佟安宁沉思时,珍珠奉上一份书信,“主子,这是夏竹给您的信。”
  夏竹出宫后,空降玻璃厂成为销售部的管事,一开始推展工作比较顺利,旁人以为她是佟安宁暂时放在玻璃厂体验的,后来时间久了,通过观察夏竹的一言一行,玻璃厂的其他管事才明白过来,夏竹是来给他们夺权的,就开始看夏竹不顺眼了,渐渐地给她使绊子。
  第一年的时候,玻璃厂的管事被夏竹送进大牢三个,其中一个坟头的草现在估计都有一人高了。
  第二年的时候,京城关于夏竹的花边谣言不断,说夏竹私生活糜烂,靠身子上位,甚至连孩子都传了出来……
  佟安宁冷哼,果然古往今来,一些人对付女人最恶毒、最简单的手段还是泼脏水。
  第三年年末,夏竹遭遇了三波刺杀,因为这事,玻璃厂的管理层大换血,夏竹成了玻璃厂的副总掌柜。
  ……
  这两年夏竹逐渐接手了玻璃厂的大半生意,手段越来越成熟,过往那些不服她的管事大多改变了想法,预计等到明年,夏竹就能正式成为大清皇家玻璃厂的大掌柜。
  夏竹今日来信,主要是关于玻璃厂商品的一件劫掠事件,商品总价值二十万两。
  这批玻璃制品原先由皇家玻璃厂生产,然后送到甘肃那边的商铺去卖,谁知道半路被人劫走了。
  佟安宁见状,让夏竹派人去调查。
  之前因为太皇太后病逝,调查进度暂时停了下来,年后二月才又重启调查,当地的官府也积极配合,表示已经帮忙抓到了匪首,至于玻璃制品只找到了一小部分,听说其他大部分都被销毁沉入河里了。
  夏竹让人去现场检查过,虽然在案发现场有散落的玻璃脆片,却不是那批玻璃的,品质低劣,夏竹怀疑,东西不是被劫走的,而是有内贼,否则不必用劣质玻璃碎片当障眼法。
  这样的话,当地官府的调查就有了猫腻,夏竹亲自去了当地,才得知此事有多荒唐。
  所谓的匪首不过是一名四岁的孩子,生父早亡,只留下一个寡母,平时靠给人洗衣服为生,自从年初甘肃大旱后,寡母连洗衣服的活也灭了,原想带着孩子逃往外地谋生,谁知道她的孩子被抓进了大牢。
  目前夏竹没有惊动当地官府,先将此事告知佟安宁。
  佟安宁眼皮直跳。
  这是人干的事情?
  当地官府确定有正常人吗?四岁的孩子成为匪首,传出去,都能成为大清朝的奇闻。
  佟安宁再次看了看书信,赶往了乾清宫,让康熙也长长见识,看看他委以重任的官员是什么样子。
  尤其从年前到现在,甘肃、宁夏、陕西、河南、河北下雨很少,发生了大旱,江河小溪都快干了,蝗虫、冰雹、疫病接二连三地上场。
  康熙一边给太皇太后守孝,一边处理这些灾情,据她所知,从年初到现在,粮食、药材、赈灾银已经投入无数了,他也两次去天坛为甘肃、宁夏等地的百姓向上天求雨,可惜都没有结果,老天爷的事情,人力无法改变。
  ……
  康熙那边刚送走胤祚、茉雅奇,原想去翊坤宫看看宜妃,听说她最近被小九气病了,才走出乾清宫,就看到佟安宁过来了。
  两人进了殿,佟安宁也没有客气,将夏竹的信递上,似笑非笑道:“英明的皇上,臣妾有一件奇事想要和您分享。”
  “哦?什么事?”康熙有些谨慎地看着面前的信封,看佟安宁的架势,来者不善。
  “您看了就知道了。”佟安宁将信往前递了递,“放心,和您无关。”
  康熙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信封藏了什么暗器。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还不是好事。”康熙将信接过去,拆开了信,一目十行,脸色越发的黑了。
  梁九功见状,默默地缩了缩脖子,看了看佟安宁,祈求她透个底。
  佟主子明明说不关皇上的事情,可是观察皇上的脸色,他这么觉得不对呢。
  佟安宁嘴角露出一丝嗤笑,“皇上,青榆县真是民风彪悍,三岁大的孩子就能率众抢了玻璃厂价值二十万两的货物,成为匪首,当地官员也是敢想敢查,即使三岁的孩子,也秉公执法,想旁人不敢想,多么英明廉洁的官员啊!”
  事情发生在去年,对方今年四岁,去年可不就是三岁。
  “此事可当真?”时至现在,康熙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书信上的内容,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让此事发生。
  如果此事发生了,要么当地的官衙疯了,要么当地的执政官傻了,要么就是当地腐败横行,有人只手遮天,将黑的说成白的……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打的都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臣妾不知,事情是夏竹查的,要不您也派人去查查,看看是不是弄错了。”佟安宁屈指敲了敲信纸,体贴道。
  康熙的脸已经快能拧出墨来,“朕会让人彻底调查,你先回去,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既然皇上揽下了这活,我就让夏竹从青榆县回来,好好捉老鼠,欸!果然房子大了,角落里一丝不察总会滋生老鼠,玻璃厂也要养几只猫了。”佟安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发觉今天的茶居然带甜味,揭开杯子看了看,汤底澄澈明亮,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茶,怎么有甜味?”
  她最近因为喝药嘴巴都是苦的,喝茶嘴里总是怪怪的,今日的茶她尝起来不错。
  梁九功道:“是浙江的安吉白茶。”
  佟安宁点了点头。
  “既然你喜欢,朕送你几百斤。”康熙随口道。
  佟安宁:“多谢皇上!”
  她低头又抿了一口茶,玩笑道:“也就大清的皇帝有魄力送几百斤的上好贡茶,若是在国外,就是外国皇帝也没有这么大方。”
  茶叶也是最近这些年才传到国外,远渡重洋的人日常生活中没有蔬菜,无法补充维生素,茶叶能补充人体各种所需的微量元素,提供维生素,极大的防止坏血病,也让中国的绿茶流行起来。
  听到佟安宁这话,康熙笑了笑。
  确实,大清的茶叶运送到海外后,价值可抵金砖。
  当然朝廷对于茶叶的出口贸易也较为克制。
  因为佟安宁的到访,康熙歇了去翊坤宫的想法,将大阿哥宣到了乾清宫,
  大福晋有了身孕,大阿哥马上就要出宫开府了,不能再在上书房耗着了,需要干点活。
  大阿哥见康熙给他派活干,兴奋不已,什么事还不知道,连忙答应道:“儿子一定认真干,不会丢皇阿玛的脸。”
  “此事你务必用心,若是出了事,别怪朕不客气。”康熙没好气道。
  本身此事的发生就丢他的脸,如果大阿哥再搞砸了,他的脸面彻底捡不起来了。
  大阿哥连连点头。
  一旁的梁九功见状,将事情原委给大阿哥说了一遍。
  大阿哥瞪圆了眼睛,“这群虫豸!皇阿玛,等儿臣到了青榆县,一定将他们都砍了。”
  “事情还没有调查,你就认定了结果,朕让你去当地是赈灾、查案,不是让你逞威风的,此事缘由到底为何,你要给朕查个明白,朕可不想此事沦为笑话,懂吗?”康熙严肃道。
  大阿哥连忙行礼,“儿臣明白!”
  梁九功说的这事太过荒诞,荒诞到无法相信他是真的,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大阿哥觉得多半是真的,他心中回想起前段时间看的灵异志怪话本,里面描写了十八地狱的酷刑,不知道能不能用在那群官员身上。
  ……
  翊坤宫中,靠坐在床上的宜妃手持一把镜子,看着镜子里的美丽容颜,目光落到眼角的细纹上,眸中闪过一丝烦躁。
  “嗒”的一声,精致的掐丝珐琅镜子被扔到了地上。
  殿中的宫人见状,呼吸一紧,不知道宜妃发什么脾气。
  “那小混帐呢!”宜妃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过往生不出阿哥时,她天天求神拜佛,现在有了两个儿子,家族里都说她福气深厚,可是她天天被两个小混蛋气的,简直都老了十岁。
  “九阿哥去上书房找五阿哥去了。”桂嬷嬷给宜妃奉上一杯降火茶,“娘娘消消气,等到九阿哥去了上书房,您就清净了。孩子到了这个时间,都让人又爱又恨。”
  “他倒是跑的快啊!等他回来,本宫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宜妃瞪眼道。
  桂嬷嬷含笑应下。
  宜妃饮了一口茶,随口问道:“皇上现在到哪了,不是说来看本宫吗?”
  见她问起这个,玉蝉有些迟疑,最终硬着头皮道:“小周子说,皇上原先已经启程了,刚出了乾清宫就被皇贵妃拦下了,似乎重要的事情,之后又宣了大阿哥,听说大阿哥离开时,笑的跟朵花似的,现在皇上去了承乾宫,承乾宫戒备森严,旁人探听不了消息。”
  “啪”的一声,精致的青瓷杯在地上碎开。
  “去了承乾宫!”宜妃咬牙切齿道,“你们没告诉皇上,本宫病了吗?”
  玉蝉道:“告诉了,看皇上的架势,似乎也是往翊坤宫来的,可能承乾宫有了要事。”
  “要事……承乾宫有什么要事,本宫也病了,佟安宁已经是皇贵妃了,自己的身子骨风一吹就倒,居然还和我们抢,传出去,也不怕笑话!”宜妃阴沉着脸,眼眶此时泛起了红色。
  以前,她觉得荣妃暗地里是酸佟安宁有些小家子气,人家是皇贵妃,有什么可争的,可是等到棍子落到了自己身上,她算是知道疼了。
  “娘娘,您舒舒气,承乾宫那位毕竟是皇贵妃,您要冷静,现在皇上知道您病了,凭借皇上对您的宠爱,肯定会派人探望,如果知道您埋怨她,那就是大不敬了。”桂嬷嬷柔声劝道,“咱们犯不着。”
  “哼!本宫没想到堂堂皇贵妃居然也做出劫人的勾当,看来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身孕让她有了危机感。”宜妃冷冷一哼,接过玉蝉重新倒的茶,顾不得烫嘴,饮了一口,“反正无论大阿哥是好、是坏,小五还是小九都占不了便宜,我就看看皇贵妃、平妃他们能装多久,你们见机行事,必要时候,给点帮助。”
  玉蝉和桂嬷嬷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