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闭上了嘴。
  他不觉得。
  佟主子这次带了这么多人离开,肯定不会轻易回来。
  梁九功见康熙面色阴沉的模样,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上前,“那咱们也去畅春园?”
  既然皇上否定了第二个办法,说不定认同第一个说法了。
  康熙斜了他一眼,“她前脚才走,朕后脚追上,让旁人知道,还以为朕没了她活不了呢。”
  “……”梁九功默默闭上了嘴,不再提建议了。
  算了,他们主子之间的纠葛,还是不要为难他这个奴才了。
  不知过了多久,梁九功就听到康熙开口道:“梁九功,你说,朕这些天何事惹她生气了?”
  梁九功心累!
  他也不清楚。
  佟主子的心思天马行空,谁知道皇上因为何事惹到了她。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回答。
  梁九功小心揣测道:“也许佟主子是心里酸了。”
  “以前没见她酸,现在胤祚都成亲了,就开始酸了?”康熙脸绷的紧紧的,没好气当看着他。
  这个老奴才也不说个靠谱的,糊弄他吧。
  “皇上,话可不能这样说。”梁九功躬着身,微微抬头,面上笑容谄媚,“人总是会变得,年轻时佟主子也许不在乎,不代表现在的佟主子不在乎,奴才以为,无论女人到了哪个年龄,都是要哄的,总归错不了。”
  “你一个太监居然也懂这些?”康熙薄唇微勾,“可是朕觉得皇贵妃不在这个范畴内,她如果真是心里酸了,朕估计睡觉都能笑醒,可惜活了快大半辈子,朕看她光长岁数,不长心。”
  “……!”梁九功看了看康熙,欲言又止。
  看皇上这样子,实际上心里酸的是他自己吧。
  “怎么不说了?”康熙见他眼神奇怪,不满道。
  梁九功眼珠子转了转,挤出一个笑容,“皇上,奴才觉得佟主子虽然性子倔,但是也是很好哄的,人现在已经到畅春园了,要不奴才明天去畅春园一趟?”
  “哼!不用,朕不稀罕。她不是喜欢畅春园的景色吗?大不了让她玩个够。”康熙直接负手离去,将梁九功留在原地了。
  “欸!皇上!”梁九功笑容直接裂开了。
  皇上啊!您这样嘴硬,要知道佟主子也是心硬的,畅春园那边的景色可比紫禁城好多了。
  而且现在看来,是您离不了佟主子,不是佟主子离不了您。
  ……正值初夏,此时畅春园中可谓是姹紫嫣红,处处皆景,住起来可比畅春园舒服多了,风景宜人,空气清新,即使什么都不做,但是欣赏景色,都能让人心旷神怡。
  来到畅春园的嫔妃起先有些惶恐,毕竟跟着皇贵妃出来时,并没有皇上的圣旨,虽说即使皇上怪罪,也有皇贵妃顶着,但是她们还是担心引起康熙的恶感。
  不过一路上的惶恐在看到畅春园的景色后,心中的担忧也差不多消弭了,众人休息了一天后,开始探索畅春园了。
  虽然她们中有不少人多次来到畅春园,但是园子的景色又不是一成不变地刻在画上,会随着时间的不同而改变,她们的心绪和年龄也在改变,每次来到园子时,都觉得自己看到了新景。
  佟安宁大手一挥,吩咐随行的嫔妃,这两天不用来行宫请安了,自己自行在园中游逛,需要什么,和总管说,只要不惹事,保证自己的安全,干什么都行。
  同行的宫妃自然是欢呼雀跃。
  ……
  在佟安宁带着宫妃住在畅春园的第七天,梁九功带着一堆赏赐赶到园子,先去给皇太后和苏麻喇姑请安,然后到了佟安宁所在的行宫。
  梁九功讨好地看着佟安宁,“佟主子,这些首饰还有西洋物件都是皇上亲自给您挑选的。”
  佟安宁上前看了看,光是手镯,就有三十多种,圆条的、扁口的、扁平的、金银的、珊瑚的、玳瑁的……还有珠串、花钿、耳环、手串……可以当即开个铺子了。
  旁边的西洋物件都用精美的盒子装着,暂时看不出里面的东西,不过康熙挑选的,相信也不差。
  佟安宁顿时面露怀疑,“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
  梁九功愣了一下,揣摩清楚佟安宁的话意,嘴角微抽,不知道怎么评价。
  正常人看到这么多东西,不应该兴高采烈吗?
  怎么到了佟主子这里,就觉得皇上干了坏事。
  让他回去怎么和皇上交代。
  “佟主子,您可别开玩笑了,皇上在宫里甚是想念您,以为您前段时间受了委屈,所以让奴才给您送了这些东西哄您开心。”梁九功解释道。
  佟安宁随手拿起一串玛瑙珠串,迎着光看了看,随口道:“梁九功,皇上最近吃的好吗?朝堂上有人气他吗?”
  梁九功:“皇上前天有些上火,太医开了两剂清火汤,皇上也就没事了,只是看不见佟主子您,经常念道您。”
  “哦,宫里的阿哥怎么样,这两天应该没有□□上吧。”佟安宁问道。
  梁九功:“还是娘娘了解皇上,昨天上书房月考,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着实气了皇上一顿,今天皇上还说着这些呢,并且罚了十阿哥和十四阿哥。”
  “哦……欸,看来皇上挺忙的,对了,梁公公,最近宫里最受宠的是谁啊?”佟安宁轻松道。
  “最受宠的当然是……”梁九功惊慌地闭上了嘴,迟疑地看了看佟安宁,心中一咯噔,干咳一声,“在皇上心里,当然是佟主子您了!”
  “哦,那长春宫的王氏是谁?”佟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杏园偶遇,星夜同游,嗯,真是诗情画意,本宫觉得也不错,可惜现下畅春园的桃花早就谢了,早知道就提前出来,本宫也能带着宫里的老人儿举办一场桃园灯节。”
  长春宫的王氏是今年大选进宫的,满身江南女子的秀丽和才气,气质在后宫嫔妃中较为少见。
  佟安宁没想到康熙真不客气,自己出来七天了,居然才让梁九功过来。
  “嘿嘿额……”梁九功尴尬地笑了笑。
  他就说嘛,身为嫔妃,佟主子跟着皇上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重视。
  这不是时刻关心宫中的消息嘛!
  “好了,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本宫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正好,这些日子,本宫和众姐妹在畅春园和大师学了一些陶艺,你就带回去送给皇上吧。”佟安宁说道。
  “这……佟主子,东西是其次,主要您是不是要给奴才一个准话,什么时候回去?”梁九功腆着脸道。
  “你急什么,宫里有皇上,天又塌不了,又有那么多美人陪着,本宫就不去打扰他了,回宫之事,等到过了夏天再说,”佟安宁勾唇浅笑道。
  “啊……佟主子,您再想想。”梁九功傻眼了,这样他回去如何交差。
  而且听佟主子这话,她是打算先拖延到入秋,到时候说不定还不打算回去。
  佟安宁直接敲碎了他的幻想,“本宫决定了,你若是再纠缠,本宫打算到了冬日再说回宫的事。”
  她都弄出台子给宜妃、平妃“唱戏”了,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
  梁九功只能认命,带着东西回了紫禁城。
  ……
  这次结果在康熙的意料之中,瞅了瞅梁九功,“皇贵妃就说了这些?没说宫中的其他事情?”
  梁九功躬身道:“皇贵妃说,宫中有平妃和宜妃看顾,她不担心。”
  “哼!她亲自搭起来的台子,当然满意,偏偏留朕在宫中受累。”康熙扶额头疼道。
  梁九功:“皇上,以奴才看,佟主子还是在乎您的,和奴才说起宫中的小主时,那话里的酸味都能传十里远了。”
  “你这个奴才现在也不说实话。”康熙斜了他一眼,缓步走到乾清宫偏殿。
  当他老糊涂了,佟安宁才不会酸成这样。
  偏殿角落里放着两个箱子,里面放着梁九功带回来的陶瓷,康熙仔细看了一下,终于从里面挑出佟安宁做的陶瓷,看样子似乎是只橘猫,在冲着人龇牙咧嘴,有点像佟安宁,康熙嘴角经不住扬起,摸了摸陶瓷画的胡须,目光落到陶瓷旁边小帖子时,嘴角一抽,再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他坐看右看,也看不出佟安宁做的这东西是——猛虎啸林。
  康熙点了点小瓷器的脑袋,叹气道:“佟安宁这手艺,真是差!”
  梁九功探头看了一眼,谄媚道;“皇上,以奴才看,佟主子这猫捏的还是不错的,模样活灵活现,看着爪子,看这猫须。”
  “你也认为是猫?”康熙笑的更开怀了,这可不是他说的,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难道不是吗?”梁九功有些忐忑了。
  他这是猜错了?
  “朕也觉得这只猫捏的挺好的,质朴有灵性。”康熙将这尊瓷像放到御桌前。
  梁九功看着和桌上的东西有些格格不入的瓷像欲言又止。
  康熙随手打开一份折子,是索额图呈的,看到名字,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最近平妃和宜妃关系可好?”
  梁九功想了想,“宜妃娘娘脾气一向不好,加上之前又牵扯到九阿哥,这下皇贵妃他们都不在宫里,大选也过去了,自然也没有遮掩,以奴才这些年的了解,现在看来宜妃娘娘占了上风。”
  “梁九功,你说平妃她到底想要什么?”康熙叹气道。
  梁九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轻声道:“皇上,奴才以为平妃娘娘始终没望自己的赫舍里氏的身份。”
  赫舍里氏将平妃送进宫,就是为了赫舍里皇后和二阿哥,谁曾想,赫舍里皇后去世这么些年,平妃娘娘都不曾变过,也算是矢志不渝。
  不得不说,他们看人很准,选的人也尽责,就是有些没分寸了。
  康熙:“你说朕应该拿她怎么办?”
  对于平妃,康熙一开始以为好好养在后宫,也算是给赫舍里皇后、索额图还有二阿哥一个交代,现在看来对方并不理解他的苦心,将他的隐忍当成纵容。
  梁九功:“要不皇上劝一下平妃娘娘,此次事情没有闹大,也只是算上小打小闹。”
  “若是事情真是闹大了,此刻也就不是宜妃和她闹了。”康熙想起这更加头疼。
  梁九功觉得,平妃能安稳待在现在,说明皇上还是念旧情的。
  身为紫禁城的主人,对于一些事,皇上是一清二楚,所以平妃真是为了二阿哥着想的话,如宁贵妃那样与世无争最好,本身赫舍里氏就张扬,她若是做太多,二阿哥得到的好处并不多,若是惹了众怒,得不偿失。
  没看佟佳氏怎么做的吗?
  自从六阿哥封了瑾亲王后,佟佳氏就开始沉寂下去了,甚少惹麻烦。
  虽然六阿哥自从出宫开府后,皇上并没有将他塞到六部,最多也只是将一个佐领交给他管理,在众位出宫开府的阿哥中,六阿哥分到的活算是最低的了,可是六阿哥眼中有活,反而靠着自己对火器的研究成果,成了众阿哥第一个亲王。
  虽说这其中也有许多佟主子的缘由,但是也不能漠视六阿哥的努力和功绩。
  这些年,二阿哥身为嫡子已经够低调了,奈何索额图和赫舍里氏不低调。
  梁九功不明白皇上对二阿哥满不满意,但是对于索额图的张扬行为还是时有不满的。
  “梁九功,你让人去将老二叫过来,朕要问问他。”康熙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