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皱眉:“难道二哥去找皇阿玛了?”
  四阿哥摇摇头:“二哥不会的。”
  事情还没有明朗之前,就去找皇阿玛,就是有“告状”的嫌疑,二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老六不可能没有后手。
  众人只能等着。
  ……
  等二阿哥到的时候,宗人府衙门门口已经围了不少探头探脑的人,认出他后,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二阿哥面不改色地下了轿,然后大步走进宗人府,得知除了他,其他出宫开府的兄弟都来了,二阿哥先去了前厅。
  看到二阿哥来到,大阿哥他们的视线“唰”的一下集中到他身上。
  二阿哥神情淡定,嘴角的浅笑不变,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兄弟有礼了!”
  众人回礼。
  二阿哥缓步走进前厅,在大阿哥对面坐下,那个椅子的座位明显是留给他的。
  三阿哥见他坐下,有些急切道:“二哥,这次来是来救索大人的吗?”
  “救?”二阿哥面色疑惑,而后淡笑,“我相信六弟会秉公执法,而且索大人乃一等公,三弟多虑了。”
  听到这话,并不能解除大家的疑虑,反而让大家脑袋里的问号越发多。
  二阿哥这话说的好听,但是若不是担心,也不会到宗人府了。
  难道胤祚办事前和二阿哥通了气。
  两人之间难道有了交易,所以让二阿哥有了底气?看模样似乎真不担心,也不急切。
  二阿哥低头抿了一口茶,在来的路上他想清楚了,如他所说,索额图乃是朝廷一等公,虽然犯了一些错,可也不能磨灭他的功绩,除非皇阿玛要他死,其他人伤不了他。
  六弟也不会动手,因为不值得。
  ……
  佟府书房,佟国维和隆科多围坐在炕上下棋。
  隆科多捏着棋子,为难地看着棋盘,几次都悬而未定,他找不到逃生的地方,余光瞥到佟国维已经闭目养神了,勾起一根手指,想要悄悄换一颗棋子的位置,手指刚触碰到黑子,就听佟国维一声咳嗽。
  隆科多抬眼就对上佟国维的黑脸。
  佟国维黑着脸道:“亏你还是朝廷一品大员,陪自家老子下棋还要偷鸡摸狗,传出去了,老夫都嫌弃丢脸。”
  隆科多嬉皮笑脸道:“只要能赢,对方发现不了,挪动一两个棋子又怎么样?”
  “哼!”佟国维重重哼了一声,示意佟管家将棋盘撤了,“但是若是发现了,棋盘就没了。”
  “那要看是谁发现的,若是对手的话,看要怎么计较,要么将棋子摆放到原处,要么就重下一盘,若是这棋盘是皇上摆的,就要看他老人家的心偏向谁,是想继续看棋,还是将棋盘撤了。”隆科多意味深长道。
  “那你觉得皇上现下是想继续看棋,还是将棋盘撤了。”佟国维问道。
  “唉……阿玛,姐姐已经成了皇后,儿子想让她见到一个结果,不想她带着遗憾离开。”隆科多叹息道。
  他觉得,皇上册封姐姐为皇后,肯定想过后果,心里说不定已经有了决定。
  姐姐病情加重这事,他知道胤祚恨死了索额图,但是现在动手不是时候。
  等到胤祚登上了帝位,别说收拾索额图,就是整个赫舍里氏,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胤祚没有耐心了。
  他揣测,可能担心姐姐出事,不能亲眼看到索额图的下场。
  想到此,他神情有些烦躁,“阿玛,你说,这次索额图能平安无事吗?”
  佟国维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瞥了他一眼,“你觉得皇上他在受宠爱的儿子和臣子中,会选哪一个?”
  “当然是……”隆科多提着的心,稍微稳了些。
  当然是儿子,而且还有姐姐、茉雅奇,这些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就是十个索额图也比不上。
  隆科多咧嘴笑了笑,“还是阿玛英明。”
  “耍嘴皮子,你记住,一定要定下心,难道皇后娘娘都不能让你定下心吗?”佟国维觉得隆科多是关心则乱,平时挺稳重的人,现在反而有些慌了。
  “我这不是担心姐姐和六爷吗?”隆科多端起茶杯,挡住嘴角的尴尬。
  “嗯。”佟国维擦了擦胡须上的茶渍,然后下了榻。
  一旁的佟管家连忙扶着。
  隆科多见状,也下了榻。
  佟国维:“既然棋已经下完,你就和我进宫,一起向皇上请罪,此事不能让六爷一个人担着。”
  隆科多恭敬道:“儿子遵命。”
  ……
  宗人府所处的位置位于京城的东交民巷,这里不止坐落着宗人府,朝廷的“五府六部”衙门所在地几乎都在这里。
  所以事情发生后,五府六部的官员几乎都没有心思干活了,时刻竖起耳朵搜罗各方的信息,后来听说索额图的大哥噶布喇进宫了,然后佟国维也带着隆科多进宫了,倒吸一口气,这是要对上了。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佟国维是老狐狸,噶布喇不值一提,佟国维和隆科多进宫,多半是给六爷求情的。
  ……
  宗人府西院是索额图待的位置,西院不是用于关押的地方,而是用于提审,至于待客的地方,宗人府没有这个配置,一般宗室子弟对于宗人府都是闻之色变,能被“请”到这里的,都是犯了事,或者有了过错亦或是坏了规矩,所以对于胤祚的那个“请”字,索额图才嗤之以鼻。
  西院东三间靠北的屋子中,此时胤祚坐在上首,索额图坐在下面,淡定地喝着茶。
  一人冷着脸,一人面无表情,一同待在室内的宗人府官吏那是连大喘气都不敢,虽然现下天气不是很冷,但是他们却觉得仿佛待在了冰窖中,牙齿都情不自禁地打颤,同时上刑的工具藏了起来,担心六爷怒气上脑,伤了索额图。
  屈林躬身走进屋内,小声道:“六爷,几位爷都来齐了,现在在前院前厅坐着呢,您要不要去见一面。”
  胤祚发现此时一直沉默的索额图突然有些情绪,目光灼灼地看着胤祚。
  “二爷在吗?”索额图冷声问道。
  屈林闻言,看了看胤祚,得到他的允许后,恭敬道:“回索相大人,二爷也在,已经等了一刻钟。”
  索额图幽冷的眼睛此时更亮了,“老夫要见二爷。”
  胤祚冰冷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什么人都见不到。”
  索额图闻言,沧桑的眸子阴翳非常,嗜血可怕,右手扣住桌上的茶碗,冷冷地看着胤祚。
  屈林见状,连忙挡在胤祚跟前,担心索额图将东西扔过来。
  “退下。”胤祚吩咐道,“索相不是两三岁的小孩,怎么会学着孩童扔东西呢。”
  “嗯,奴才遵命。”屈林往一旁退了一步,不过目光还是警惕地盯着索额图。
  索额图大手一挥,身边桌上的纸笔、茶碗全部扫了下去,“六爷这话说的刺耳,老夫虽不是小孩,今年也七十有余,耍点性子乃是人之常情。”
  胤祚冷笑:“索大人所谓的人之常情,本宗令不想知道,现下我只想让你给额娘偿命。”
  索额图愣了一下,忽而大笑不已,“六爷这话可是吓到老夫了,老夫现下垂垂老矣,哪能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所以依索大人的意思,是不想看二哥了。”胤祚面无表情道。
  “六爷这是要和老夫做交易吗?可惜六爷给的罪名太大,不止老夫担不起,就是赫舍里氏一族也担不起,即使您现在不让老夫见,到了御前,老夫还是能和二爷说上话。”索额图嘴角仍然挂着笑,不过眼睛里确实诡奇的冰寒,目光如毒蛇的蛇信子一般,缓缓扫量胤祚的脸。
  他虽然跟着来了,不代表自己要认罪。
  “没想到索大人现在还嘴硬。本宗令既然敢上门去拿你,就有足够的证据,咱们两个明人不说暗话,索大人何必还狡辩呢。”胤祚淡淡道。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等一下。”索额图见他要走,鹰眸微微眯起,两手狠抠桌面,就在胤祚身形已经走到门口时,连忙喊住,“你让二爷见我一面,之后事情好说。六爷,就算不看在老夫的面上,你也要顾忌一下二爷,二爷和老夫不一样,否则今年圣上去木兰围场,老夫也不会病了。”
  胤祚停住身子,前脚踩在门槛上,迎面的秋雨洒了他一身,冰冰凉凉的。
  屈林见胤祚不动,恭敬地站在原地,等候吩咐。
  片刻后,就听到胤祚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会和二哥说一声,他愿不愿意见你,我不能决定。”
  索额图原先打算继续哄两句,没想到胤祚就这样答应了。
  顿时苦笑一声,看来二爷和六爷的关系要比他想象的好,先皇后若是在世,恐怕也想不到二爷会和六爷关系这般好。
  不过索额图还是拱了拱手,以示感谢,纵然他不喜欢胤祚,可他也是皇阿哥,自己是臣。
  ……
  前院,大阿哥他们一人差不多灌了三四杯茶,在肚子快要被茶水灌满时,一名小吏跑进来,恭敬道:“启禀各位爷,六爷马上就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盯着门口。
  胤祚撑着伞,丝丝细雨落在油纸伞上,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声音,好似洒了盐一般。
  听说有民间习俗,撒盐可以驱邪,等到额娘身子好了些,可以撒些盐驱霉气。
  胤祚走到前厅,眸光一扫。
  都来齐了!
  胤祚将雨伞递到一旁,嘴角微勾,声音如珠坠玉盘,先殿内众人拱手行礼,“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老七、八弟、老九、老十,让大家久等了。”
  九阿哥将人上下打量,仍然风度翩翩,除了衣服下摆被雨水淋湿,看不出干架的痕迹。
  至于九阿哥为什么觉得胤祚会有殴打七旬老人的嫌疑,还是因为在许多时候,胤祚都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但是也有例外,就是涉及到皇后娘娘和茉雅奇的事情上。
  大阿哥轻咳一声:“老六,我们都听说你将索大人请到宗人府的消息了,不知道索大人犯了什么错?”
  胤祚在上首坐下,“索相现在还没有招认,大家不用担心。”听到他的话,现场坐着的几个阿哥面色有些尴尬。
  三阿哥干咳一声,“老六,这事是不是误会,现下皇阿玛还没有过问,不如在兄弟们的见证下,就将事情解决了。”
  大选过去没多久,皇阿玛为他定下了噶布喇的孙女,虽然现下不急着成亲,但是若是索额图出事,噶布喇也会有影响,他已经能想象额娘发出尖叫声了。
  五阿哥和八阿哥纷纷点头。
  胤祚:“此事既然做了,我就不会后悔,诸位哥哥和弟弟放心,我既然敢将索相弄进来,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众人内心抓狂。
  重要的不是多少证据,而是皇阿玛那边。
  皇阿玛若是想要处置索额图,今日索额图出门摔了一跤都是罪过。
  皇阿玛若是不想处置,索额图就是将天捅破天,也不会出事,那么罪过就是胤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