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是可以被拉去做手模拍摄手表或是戒指商图的程度,手掌乃至手指都比一般人要宽大修长一些,骨节分明,笔直好看,但此时此刻,他的右手从指尖到腕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白骨化,嶙峋的骨骼与皮肉肌理衔接的地方断层割裂,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诡异至极,触目惊心。
  卫珣渊却面不改色,仿佛这白骨精似的肢体不是他本人的一样,他用完好的一只手从隔档里抽出一卷绷带,用牙齿咬住绷带的一端,从指尖开始缓缓的缠裹,一层层一段段,缠的密不透风,严丝合缝,一直缠绕到手臂前端,像个木乃伊。
  “你说你待会儿要去打拳击我都信。”沈常青在一旁说烂话。
  卫珣渊翻了个白眼,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幅黑色的真丝手套,套在了绷带外层。
  他满意的活动了一下手指,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手掌和手指的线条形态流畅优美如初,丝毫看不出内里的崩坏,他又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喝,神色怡然。
  “知道你厉害,但骸气噬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骸气比鬼气阴损几千几万倍,你也不怕把人交代在那儿,就为了个小道士,至于吗?”沈常青说:“你可比我痴多了。”
  “你懂什么?”卫珣渊冷冷道:“我跟你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沈常青道:“一样一样的。”他将手伸出窗外,拍打了几下车身,“不过也难怪,那小道士长得就是个男女通吃的模样,你喜欢他我能理解,但是你要知道他是个羽师,是羽师就不可能跟咱们这群人有交集。”
  “我不喜欢他。”卫珣渊放下手臂,扭头看向窗外。
  “你看我信么?”沈常青翻白眼:“不喜欢你为了救他徒手去破阴阳壁?你真的好爱他啊卫珣渊!”
  沈常青讲话多少沾点儿阴阳怪气,面对挑衅,男人破天荒的没有恼羞成怒,只是静静的眺望着别处,神色渺远。
  “因为他不可以死在别人手上,他是死是活,都只能在我身边。”
  沈常青微微一怔,而后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他与卫珣渊还算熟稔,因此听得出来。
  这两句话是男人深谙于心的念头,因此即便语气淡如水,却绝不是玩笑。
  沈常青忽然有点儿后悔开始这个要命的话题了。
  他正踯躅于怎么把聊死的天复活,卫珣渊忽然开了门下车,远远地,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奔将过来,正是赵永。
  沈常青瞅见也跟着下了车,双井西路这边儿有一条长长的环形上坡,陡的厉害,两个轮子的车即便带电瓶也要推上一阵,更别提用腿跑了。
  赵永艰难的挪到他们俩跟前,撑着膝盖。
  “你们怎么......怎么这么快啊!”他肺都要喘出来了:“我乘的......最早的一班地铁!”
  “哦,那不巧,我们是开车来的。”沈常青用拇指指了指后头锃光瓦亮的车盖,“跑车,640马,上个坡绰绰有余。”
  赵永抬头,傻眼。
  卫珣渊显然没什么寒暄的耐性,抄着手臂转身走了,赵永缓了口气,自觉的冲到最前面带路。
  “高哥家就住那栋楼。”他抬手指着西面一栋自建房道:“那天要不是被鬼打墙,进了这个路口分分钟就到了。
  “住在这种地方,想不鬼打墙也难。”卫珣渊说。
  “唉?”赵永闻言迷惑,扭头道:“为什么?”
  他望着卫珣渊,男人显然不打算回答他的蠢问题,赵永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放到沈常青身上,沈常青是个好相与的,甩着车钥匙道:“你看这片地势,连环套叠,层层上层层下,在风水格局上叫‘聚宝盆’,顾名思义,有聚财防泄的作用。”
  “还有这说法!”赵永像是听到了什么稀罕事,好奇的要命。
  “是啊,住在‘聚宝盆’里的人就会像是被加了个发财暴富的增益buff,存款一万变两万,两万变三万,没准还会有飞来横财,中个六/合/彩之类的,可惜了,就是这格局搭的太粗糙,空有皮囊未得精髓,光有个‘聚’的功效了。”沈常青道:“财气进来出不去,鬼气进来也出不去啊!”
  赵永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他感叹道:“可照你这么说,高哥早就该家财万贯了,我怎么......从来没见他发过财啊。”他陷入了另一种疑惑,越说越小声。
  卫珣渊在一旁冷不丁哼笑了一声。
  “零乘一百等于多少?”他问。
  “零乘一百?”赵永没回过神,讷讷的重复道。
  “这都算不出,还想发财。”卫珣渊讥笑了一声,径直走远了。
  赵永:“......”
  咋又骂人呢!
  他顿时委屈的不行了,哭丧着一张脸看向沈常青。
  “你也是可怜,跟错了大哥。”沈常青拍了拍他的肩,不乏同情道。
  “那敢问二位帅哥是师承何处啊?”赵永吸了吸鼻子,渴望的追问道:“能不能,帮我引荐引荐,我定然鞍前马后!吃苦耐劳!”
  沈常青想了想。
  “你觉得我们像是谁家的?”
  赵永绞尽脑汁的想了一番,忽而眼前一亮,试探性的问道:“是......周少爷家的?”
  “真会猜!”沈常青直接笑出了声,冲卫珣渊的背影抬了抬下颌,“哪,他是周少爷的人,我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