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卫珣渊初来乍到时,还不会抽烟。事实上不仅是抽烟,卫珣渊对很多事情都很陌生,譬如马路上行驶的四个轮子的车、譬如薄薄的纸质的货币、譬如隔了老远就能传递信息的电子通讯系统等等等等......就像是一个沉眠已久的古人突然苏醒,眼看着周遭的世界早已沧海桑田,高岸深谷。
  “阿姜自责的不得了呢。”沈常青说:“觉得自己辜负了你的重托,让周小少爷跑出去,在外头受了病气。”
  “跟她没关系。”卫珣渊吐出一口烟气,“是我把他弄成这样的。”
  他这么坦诚教沈常青略略无语。
  “你做什么了?”
  卫珣渊又不吭声了,眼眸微动,淡灰色的烟霭笼遮在他的眉眼之前,让他的眸光看起来愈发晦涩幽深。
  沈常青瞧着他这番欲语还休难以启齿的姿态,忍不住揣测:“你不会把人......那个了吧?”
  卫珣渊居然“嗯”了一声。
  “我去!”沈常青惊了,冲口而出:“你戴套了吗?”
  卫珣渊:“?”
  男人骇然侧目,像看变态似的看着沈常青,眼神刀子似的乱飞,沈常青当即明白是自己想太多了,讪讪然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卫珣渊抖落了指尖的烟灰,“我哪能算得上君子。”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纠结。”沈常青耸了耸肩,露出了点儿狡黠的笑容:“你可以拉拢他来我们这儿做线人,药总一定会很开心的。”
  卫珣渊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沈常青道:“不肯啊?舍不得看他两难?”
  “不是。”卫珣渊说:“周岚斐没那么好掌控。”
  “不好掌控?不至于吧?”沈常青嗤之以鼻:“他不过就是会扮猪吃老虎,还有什么旁的本事?咱们这儿诸公谁不是扮猪吃老虎的能人?左不过他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鬼。”
  卫珣渊轻轻笑了笑。
  他的笑容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感慨还是无奈。
  “常青,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不听?”他冷不丁道。
  “哈?”这个话题开的有些莫名其妙,沈常青好半天才将“童话”和“卫珣渊”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
  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卫珣渊说“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不听”,那氛围就像是在问“给你送个终要不要”,让夜晚的风更凛冽了。
  不过这大概也是卫珣渊唯一一次主动提出要输出点儿什么。
  沈常青没有太多犹豫:“说吧。”
  卫珣渊抬眸看向远处,瞳光渺远。
  “从前有个厉害国,厉害国的人都很厉害,周边所有的小国都畏惧他们。厉害国有一个小王子,文武双全秀外慧中,人见人爱,是国王的心头肉,某一天厉害国的国王从毗邻的小池塘里捞了一条漂亮的鱼出来,送给小王子当礼物。鱼很不喜欢厉害国的人,看见谁都用尾巴扇人一脸水,国王就威胁他要把池塘抽干,鱼很害怕池塘被抽干了里面其他的鱼会因此死掉,迫不得已只能放弃自由,忍气吞声的待在小王子身边。”
  “但是后来鱼发现,小王子跟厉害国的人都不太一样,他会对厉害国许多约定俗成的事情说‘不’,会替鱼设身处地的着想,甚至会为了保护鱼做出很多看似荒谬的事情,鱼有时候会觉得在小王子身边待着似乎也不错,甚至能称得上是这辈子度过的难得快乐的时光,自由不自由的,好像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直到有一天国王去世,小王子将鱼放归到了一条开阔的河流之中。”
  沈常青忍不住插嘴:“这小子是不是要继承皇位了!我猜他应该是看不惯老国王的所作所为,要彻底改造厉害国,大搞一波基建,努力当个事业咖——”
  卫珣渊眯眼:“不然笔给你你来写?”
  沈常青一缩脖子:“哈哈哈哈我随口说的,你继续继续。”
  卫珣渊道:“鱼当时虽然有点不舍,但重获自由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也就没有追究为什么会被放进那条厉害国最长的大河之中,它毫无芥蒂的从河流游向从前的池塘,后来你猜怎么着,待他游回去,发现整个池塘都被填埋了!”
  笑容僵在了沈常青的脸上。
  卫珣渊着实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轻描淡写零铺垫,但这个转折结局仍然冲击的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尼玛......”他结巴道:“这哪是归还自由?!这他妈根本就是调虎离山吧!不是,你不是说那小王子很善良,跟厉害国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对鱼特别好,还会为了鱼跟他老爸唱反调吗?什么时候变得跟他老爸一样了呢?你讲的这是个什么□□啊喂!”
  “古话有云,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和爹的作风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卫珣渊意味深长的说:“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从没变过。我甚至觉得这个儿子比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胜一筹呢。”
  沈常青细思极恐了。
  他连连摆手道:“打住打住,莫名其妙说这个到底几个意思,难道你在里面还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吗?”
  卫珣渊将烟头按灭在栏杆上,语调漠然:“我就是那条鱼。”
  【作者有话说】
  这必然有隐情!
  有关脱敏治疗相关是我胡诌的,过敏还是要避免接触过敏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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