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家里还真有宝贝。
  他回去的时候楚辞正在和沈昼通讯,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事情,书房的门半开着,他探头进去看了一眼,楚辞背对门口坐着,大概是听见了他的动作经,回过头来指了指终端,对他比口型:等我一会。
  西泽尔点了下头。
  通讯屏幕里沈昼打了个呵欠,道:“西泽尔回去了?”
  “嗯,”楚辞道,“所以你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再见,不要耽误我和我哥去吃饭。”
  沈昼忍不住:“我就这么比不上你哥?你也太偏心了。”
  楚辞抬了抬眼皮:“我不偏心他偏心谁呢。”
  沈昼道:“偏心一下我啊!”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可是我还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等等,你刚说他是你什么?”
  楚辞“啧”了一声:“沈老师,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连话都听不清楚,这样下去不行啊。”
  “不是,这和我年纪大不大有什么关系?你是在变相说我老,”通讯屏幕里的沈昼指着他,“你注意点,你哥和我差不多大!”
  “他比你小两岁呢。”
  “闭嘴!”
  沈昼白了楚辞一眼,痛心疾首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他了,你怎么回事!”
  楚辞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先表白?”
  “他终于肯开口了?”沈昼冷笑,“看来他还算心里有点谱。”
  “还有,我又没有告诉过你,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喜欢他?”
  “我不知道你喜欢他,”沈昼面无表情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他。”
  楚辞怔了一下,想起去看流星雨那天他也曾这么说过,不论如何,他永远不会躲着西泽尔,哪怕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他也只会觉得愧疚。
  “我算是看出来了,”沈昼无奈道,“不管你是不是喜欢他,他在你这里都是独一份的特殊,没有人能取代,对不对?”
  半晌,楚辞低低“嗯”了一声。
  从一开始,从他的星舰坠落在锡林的那一刻,从老林认出来他是穆赫兰的那一刻,从他带着自己逃离毁灭的故乡那一刻——
  他们就注定不可分离。
  “我本来还以为他要藏到天荒地老,”沈昼哂道,“原来他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楚辞莞尔:“不然呢。”
  “我原本有点担心,”沈昼耸了耸肩,“不过既然你喜欢他,那就算了吧。”
  “你担心什么?”楚辞莫名其妙,“担心我睡了他不负责?”
  沈昼:“……”
  善辩的沈大律师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他们曾经在雾海奔波过数年,见惯了死亡、遗憾和悲恸,也见惯了混乱里的罪恶、血腥里的欲望,对于人性始终保持的审慎的态度,而对于情感,就会更直接、更热烈,也更果决,更冷漠。
  “我不希望,”沈昼缓慢地道,“你留有遗憾。”
  “我不会,”楚辞道,“你知道我不会。”
  沉默了一秒,沈昼点了下头。
  “我记得在很久之前你问过我一个问题,”楚辞道,“你问我,西泽尔·穆赫兰对我来说是怎样的存在?我现在可以重新回答你。”
  “他是我永远都不能分开,也不会放手,更不能失去,如果我失去他……”
  他的声音很轻:“如果我失去他,大概,会比我死掉还要痛苦吧。”
  ……
  “今天秦教授在实验室,”楚辞道,“所以我就和他商量了一下研究课题。”
  “最后选了什么?”
  “动力系统的一个分支。”
  “这是秦教授最擅长的领域。”
  “他也是这么说的。”楚辞道,“晚饭要出去吃吗?”
  “你刚才在和沈昼聊什么?”
  “聊我有多喜欢你。”
  西泽尔正在拿外衣动作在空中凝滞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收回来之后发现自己本来是要去拿衣服的,于是就抬手过去拿。
  楚辞凑过来道:“我都说了多少遍我喜欢你,你怎么每次听见还是反应这么大,害羞?”
  “没有。”
  “我不信!”楚辞吊在他的脖子上,“让我看看我男朋友害羞了是什么样子?”
  但是距离太近反而什么都看不出了,只能感触到西泽尔轻淡的呼吸,楚辞就仰起头去吻他轮廓分明的唇,最后伸出舌尖在他唇角舔了一下,小声道:“我真的好喜欢你。”
  西泽尔微微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几下,低下头去重新封上了他的唇。
  他的吻像是风和骤雨,几乎逼迫一般,夺走了楚辞口中的空气,他根本不允许他后退,一旦他有想要逃离的细微意向,西泽尔就会扣住他的后脑勺,要他更不容置疑的靠近自己。拥抱像是囚禁,接吻像是占有,要他一刻也不能分离。
  半晌,他终于放开了楚辞的唇,却依旧将他圈在怀里,楚辞嘀咕道:“你之前不是这样亲我的。”
  “那是怎样?”
  “我刚才感觉……你要吃掉我了。”
  西泽尔贴着他的额头,呼吸滚烫:“我在回答你。”
  “回答我什么?”
  楚辞问完想起来,在西泽尔吻他之前他们的对话,关于“喜欢”。
  “我知道了。”楚辞抿了一下还在发热的嘴唇,“走了,去吃饭。”
  西泽尔沉默了一下,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要出去了。”
  楚辞:“我什么样?”
  他跑进盥洗室去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自己嘴唇红得充血,甚至好像有点肿,眼中因为缺氧而盈满了生理泪,像是被欺负惨了。
  “……”
  “没关系吧?”楚辞试探着道,“反正天黑,没人注意。”
  “不,”西泽尔坚定的摇头,“不能让别人看到。”
  “那就叫外卖。”
  楚辞打开终端找外卖,仔细地品了品西泽尔刚才那句话,忽然抬起头:“不能让别人看到,只有你能看是不是?”
  西泽尔慢慢回过头:“是。”
  “你不仅小心眼,还特别小气!”
  第二天是周末,虽然不用去实验室,但是楚辞依旧醒来的很早,大概是生物钟习惯了,他西泽尔怀里窝了一会,就悄悄爬起来,按照沈昼昨天说的,去了湘城区。在路上的时候他接到了沈昼的通讯,楚辞懒淡地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莱茵先生刚才通讯说,你们的朋友,查克和蓝心已经准备要返回霍姆勒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蓝心已经好了?这么快。”
  “霍姆勒生存环境恶劣,那里的人体质和恢复能力都要相对好一些,只是长期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寿命还是会缩短。”
  “她痊愈了就好。”
  “我上次去霍姆勒去得太匆忙,都没有来得及见到他们,”沈昼笑道,“莱茵先生本来还说,带我去见那位尼康首领。以后有机会再去吧。”
  “没机会了,”楚辞低声道,“尼康首领……过世了。”
  沈昼愣了一下,半晌才道:“节哀。”
  “不过我以前倒是不知道,原来猩红侦探社最早竟然是在霍姆勒建立的,黎明镇没有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想必应该也是‘隔离期’的缘故?”
  “可能是,你上次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些,”沈昼忖道,“但是似乎并不能连接成我想要的线索,或许我还应该再去一趟。”
  “不过我探知到一些很有趣的历史,”沈昼笑道,“你上次已经告诉我,霍姆勒人记忆混乱是因为阿瑞斯·l多次穿越了时间,导致这个星球的时间场异常混乱,时间节点混乱就会导致人的记忆出现偏差,对吗?”
  楚辞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印象中的‘大迁徙’,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他们印象中的‘大迁徙’并不是所谓的‘漆黑之眼’扩大,而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谎言罢了。”
  “什么意思?”
  “莱茵先生曾提及,你们上次去霍姆勒的时候,六区与七区发生战争冲突,长老会给七区提供了一架可以手动操纵的机甲?”
  “对,但是后来我也不知道这架机甲是从哪里来的,而且还是那么古老的型号。”
  “联邦。”
  楚辞愕然道:“什么?”
  “我也是在你告诉我古董号的遭遇,和阿瑞斯·l的故事之后才慢慢将这件事串联起来。我猜测,古董号坠毁之后,沙漠中出现了辐射剧变,霍姆勒人开始大面积迁移,这件事一直持续了数年,他们并不懂辐射的变化,就只能根据附近居民的死亡或者存活情况来判断辐射强弱。”
  “我们都以为联邦放弃了都霍姆勒进行营救,但其实不然,”沈昼神情逐渐冷峻,“他们不仅没有组织营救,任这颗星球上的难民自生自灭,甚至还派出了特工或者军队,去围剿当时逃出古董号,存活下来的船员!”
  “这才是他们建立绿色通道的原因。”
  半晌,楚辞喃喃道:“所以那架机甲,很有可能是那时候的残留物。”
  “对,他们甚至远程运输了机甲过去,”沈昼声音低沉而愤怒,“当时正是基因异变灾难最剧烈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有心思去追杀古董号的船员!”
  楚辞道:“也许正是因为基因异变的灾难,他们才深知,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被世人所知。”
  “是,他们成功了。”沈昼的语气平和下来,“这个秘密一直被掩埋了几百年,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撒下弥天大谎,半个世纪以来的星际探索全都是虚妄,连所谓的唯一探索成果,都是为了贪污经费而伪造的。”
  他压低了声音,如同暗涌地波涛:“真是……令人发指。”
  “小心,”楚辞轻声道,“中央星圈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已经深有体会。”沈昼缓慢点头。
  “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