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湛亦是如此,虽有从前的记忆,但是他已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
  “是……”
  白温的回答让陆景湛妒忌到了极点,愈发想要杀了虞非晚,这样他就可以独占白温了,可是他的脚还没有向前迈出一步,从白温身后似风而出的红绳困住了他的脚踝,他的刚想要动一下手臂,又有数不清的红绳缠住了他的手臂。
  陆景湛用力的撕扯了一下,但是这些红绳根本扯不断,反倒是带着些许粘性,他这么一挣扎,粘到他身上的红绳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他捆成了一个蛹。
  “白温……”
  白温走到陆景湛的面前,“你不能杀虞非晚,因为杀虞非晚的只能是我,他会死,但不是现在。”
  她变出了一本密卷,塞到了陆景湛的领口,“你体内的犼肉尚未完全融入你的身体,这本秘法给你,可助你早日成为真正的尸王赢勾。”
  陆景湛的灵台顿时安静了下来,如血般的黑红亦在慢慢褪去,他又恢复了清秀的少年模样,明媚肆意,“……我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就算成为了尸王,也无济于事。”
  亦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那张皮囊的,何况陆景湛曾经拥有过美好,如今被人陷害失去,让他如何做得到心无怨恨,不去自暴自弃。
  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都说修身养性,可是真正设身处地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帮他疗伤的七曜宗虽是不说,但是他能够感受出来他们言语中的怜悯之意,府上的鬼僵更是“真性情”,直接指着他来嘲笑,偶尔还会用他们干裂掉的舌头说出一个丑字来。
  陆景湛从前的样子与丑是一点边都不沾的,并且样貌十分的讨人喜欢,如此这般冷嘲热讽的待遇还是他第一次经历。
  他除了嫉妒虞非晚可以得到白温的区别待遇外,还嫉妒虞非晚那张面容。
  冰凉的手指抬起陆景湛的下巴,白温黑漆漆的眼眸印着陆景湛茫然无措的脸,“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陆景湛,我非良善之人,救你助你,皆是因为你会有用于我,我所在意的亦并非只是你这张皮囊,所以不是无济于事。”
  白温留下呆愣的陆景湛的灵体,独自消失在了灵台中。
  她走后没有多久,捆绑住陆景湛的红绳慢慢消融,他抬手轻轻触碰着化为光点的红绳。
  “如此,我先养伤变强,再杀虞非晚……或者是助白温杀虞非晚。”
  这也是陆景湛最为不明白的,明明白温偏爱虞非晚,为何还要再杀虞非晚,难道是白温是受身为凡人时的感情所影?
  这种感情最为没用,或许他可以帮白温换一具身体,这样就能够彻底断情绝爱了。
  ————
  白温的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内,虞非晚早已经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眶微红,眼底晕染着淡淡的雾气,纤长的睫羽亦沾上些许的水雾,犹如三月隔着雨幕看花,满是朦胧凄婉之意。
  “你怎么了?”
  “我身上有什么气味?”
  虞非晚刚想要开口说话,但是方才他在白温身上闻到的古怪的气味没有了,他又不太死心的向前倾了倾身子,在白温青白色的脖颈间好好的闻了闻,除了淡淡的茶香味,他并没有闻到其他气味了。
  他侧眸看着白温,眉头紧皱,猝然抱住了白温,将自己的脸埋在白温的颈窝中,好似真的变成了深院中饱受冷落的小妾,“夫君,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虞非晚控制不了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他必须时时刻刻盯着白温,不然白温随时都可能会从他的身边消失,即便他安慰过自己,白温就是要杀了他,在他没有死之前,白温是不会离开他的,可是他依旧终日提心吊胆。
  那碗牛鞭汤他亦不是非喝不可,管家是变成了鬼僵,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杀死一只普通鬼僵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可是他还是忍着不适喝了牛鞭汤。
  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得到白温身边人的认可。
  这种想法过于根深蒂固了,以至于他成为了修仙者,依旧无法彻底根除。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白温背着他去做了什么事情,就好似方才,他确定自己并没有闻错,但是那道气味又立马消失了,还有那也空桑席玉来找白温,白温会不会跟着空桑席玉离开……
  他不愿意对这些事情刨根问底,因为他问了,白温亦有可能变着法子来搪塞他,与其这样,不如不问。
  既然白温想要便回人,他会为了白温尽力一试,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白温所想要的,他都会为白温争取到,这样白温就不会离开他了
  白温眼眸微动,她抬起手轻轻的放在了虞非晚的后背上,薄唇轻动,声音喑哑,“我不会离开你的,只有死在能够将我们分开……”
  虞非晚微微颤了一下睫羽,仿佛又回到了在梦中被白温杀了千百次的那晚。
  所以……就注定我们当中要有一人要死吗?
  与白温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亦在无时无刻的提防着白温,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温又会对他下手。
  但是过了这么久,白温都没有对他再动手,他都怀疑是白温放弃了。
  系统与他说,他并不是主动爱上白温,等到时机到了,他自然不会被感情所困……
  可是他的感情他自己是最清楚的。
  白温微微动了一下眼眸,脖间好似落下了什么东西,她刚要转头,虞非晚就轻捂着鼻子,退到了一侧去。
  “夫君,我没有在想奇怪的东西,就是……有点上火,我再去清洗一下,立马就回来。”
  白温见虞非晚已经离开了房中,她抬手摸到了脖颈上的血珠,微微歪了歪头,不明白虞非晚为何要如此慌乱,其实他不必出去清洗,一个简单的清洁术就可以解决了。
  虞非晚在修炼上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打斗亦是无师自通,但是对于一些简单又好用的法术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府上倒是有不少简单术法的密卷,可以拿来送给虞非晚。
  这些都是她阿爹收集到后派人送回来的。
  白温阿爹一走就是好多年,白温都快要记不住她阿爹的长相了,但是正厅中挂着的她阿爹的画像倒是格外的玉树临风,她阿爹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了。
  菩提镜推演的未来的千百中可能中,她始终都没有在修仙界听过他阿爹的名字,更不用说遇到她阿爹了,或许她阿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所以菩提镜把他忽略了,亦或者是她阿爹已经死了,菩提镜推演不出已死之人往后的命数。
  可是若她阿爹真的死了,她在菩提镜中轮回了千百次,又怎会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她阿爹的死讯。
  白温自然有更厉害的术法,但是虞非晚的身上突然出现一本秘术,恐怕会遭人怀疑,虞非晚亦会怀疑她,何况她虽然知道虞非晚的灵根与众不同,但是并不清楚虞非晚的灵根究竟是什么属性,自然不会冒然给虞非晚秘术。
  这次,虞非晚离开的时间比较长,回来时头发还略带了一点湿意,浑身上下都是凉气,白温要午睡,躺在美人榻上唤虞非晚过来,虞非晚抬起美眸看了看白温,犹豫了一会儿,才拘谨的在白温的身边躺下。
  他手臂平放在身体的两侧,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碰触到白温。
  虞非晚神经紧绷着,在白温的手放到他的小腹上时,他全身都绷紧了,睫羽不安的轻颤了好几下,“夫君?”
  白温将手放到虞非晚的小腹上,同时催动一些肉眼不可见的红绳探入虞非晚的身体,把尚未吸收的仙品灵药药力给化解了,之后虞非晚只要不乱吃东西,就不会像今日这般气血过盛,反反复复的流鼻血了。
  她收回手时,虞非晚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不少,掌心出了薄汗,她微微打量了一下紧张的虞非晚,却并不知道虞非晚在紧张什么,又为什么要失落。
  ————
  晚膳的时候,管家不出意外的从树杈上跳了下来,自从变成鬼僵后,他们便不再走寻常路了,飞檐走壁是常有的事情。
  管家用他不怎么听使唤的眼睛一个劲的对着虞非晚使眼色,在虞非晚又要被滚架叫走的时候,坐在桌边发呆的白温忽然开口,“让他留下。”
  管家错愕的瞪圆了眼睛,因为他过用力,眼眶都微微可见裂痕了,他张了张嘴,含糊不清:“啊……可是没有这样的……规矩。”
  “现在可以有了。”
  房中烛火通明,白温漆黑幽暗的眼眸晕染上了点点的莹光,青白色的面容上有了一抹暖色,看上去倒是比平时更像是人。
  明明只是隔着淡淡的烛光,可是虞非晚仍是觉得看不清楚白温,他缓缓走近白温,坐了下来。
  管家见状,欲言又止,头垂下摇晃的像是被风吹动的叶子,他默默的将汤盅推到了虞非晚的面前,可还未再稍微近一点,就被白温从中间截了过去。
  管家急忙用他干枯到几乎没有水分的手指把汤盅挪开了,丝毫不惧怕汤盅的温度,他低着头,用手指扣了扣脸,欲盖弥彰的将扣下来呢的脸皮揉到手掌心中,当做无事发生。
  白温看着管家行云流水的动作,莫名觉得些许眼熟,好似不久之前她就曾这么做顾,当时虞非晚问她好不好养活,似乎大有收养她的意思。
  难道虞非晚喜欢养鬼僵?这个癖好……还挺独特的。
  不过,她倒是可以满足一下虞非晚,青楼姑娘与她说过了,强制爱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双方地位一般都会悬殊,她要适当的向虞非晚展现她非同凡响的身份地位,和能够给予虞非晚他所想要的权力。
  白温缓缓敛下眼眸,墨染的发丝被一条素净的白色发带束起,她在府上的时候会比较随意,“放下,他喝得,我就喝不得吗?”
  管家为难的看了看白温,干裂的眉头完全皱到了一起,张了张嘴,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见白温真的要喝那牛鞭汤,立马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白温看向虞非晚,将决定权交给了虞非晚,“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老管家对她是很好,自从阿爹走后,老管家就接替了父亲这一个角色,但是老管家渐渐有些僭越了,当初要给她寻妻找妾时都未曾知会她一声,便擅自做下了决定。
  白温这样问虞非晚,亦是按照话本中的剧情发展,话本中的主角中总会又一人位高权重,财大气粗,还会是不是的替另外一方惩治恶人,帮他出气。
  她虽是将权力交给了虞非晚,但又不完全是,因为按照话本中的剧情,被给予权力的那一方就应该善良的原谅了曾经欺负过他的恶人。
  虞非晚看到白温漆黑无光的眼眸里有了他的倒影,他略微别开了一下视线,用力的抿住浅色的薄唇,放在膝盖上的手亦缓缓攥紧,“夫君,让管家起来吧,我没有生气,他这也是为了你我好。”
  管家只不过是给了他一碗牛鞭汤,白温就如此在意,觉得他人插手了他们的床事,她当真就如此在乎他的感受?
  虞非晚不识仙品灵药,但亦察觉出来管家给他的牛鞭汤有问题,不然他今日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在白温面前失控。
  令他有些没有想到是白温也察觉到了。
  虞非晚从决定要嫁给白温做妾室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从今往后他会遭遇的种种,包括不能够与白温同桌吃饭,或许他还要饱受他人冷眼,但是他认为自己可以承受,他愿意陪在病弱、可能没有多少时日的白温的身边。
  管家得了白温的应许,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离开房没过多久,就把府中上上下下的奴仆给着急过来了。
  【……小侯爷的妾室虞氏太有手段了,已经把小侯爷迷得五迷三道了,怕是不日就要称霸侯府了。】
  第19章
  虞非晚原以为要说动白温与他一同前往七曜宗会是比较困难的意见事情,可是他才一提,白温就应下了。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白温,“夫君,你同意了?”
  白温并不怎么丝滑的点了点头,“我有礼物想要送你。”
  白温这些天趁着虞非晚不在的时候,让管家把买来的各种情l爱话本偷偷送到房中,她临阵磨枪刻苦学习了一番。
  管家在挑选话本时,为了让白温有足够的代入感,都是特意选的那些主人公与白温身份相符的类型,就比如说《霸道侯爷,俏妾室》,以及《俊美小侯爷桃花多多》,他讲究的就是一个百花齐放。
  白温闲来无事把这些书都阅读了一番,感悟颇多,临行前带着虞非晚一同去了侯府上的藏宝阁。
  虞非晚一身淡雅绛紫金丝莲纹锦衫,眉目如画,细长的眼尾点缀着些许妖冶,肌肤冰润如玉,他的目光只放在了身侧华美黑袍少年的身上。
  “夫君,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是一直都知道侯府有一间藏宝阁,但是藏宝阁一向守卫森严,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
  被莫名其妙一同叫来的七曜宗弟子满脸的郁闷,看见悬挂在高处并且十分招摇的“藏宝阁”三个字,不屑的撇了撇唇角。
  “真是蠢,写得这样明显,怕是巴不得有人来偷东西吧。”
  “凡人的藏宝阁里能有什么东西,还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吗?若是来显摆,恐怕是选错人了。”
  他们是修仙之人,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凡人的东西他们皆瞧不上,即便白温是小侯爷又当如何,所拥有的身份地位对他们来说更是不值得一提。
  说话的弟子敛着声音,私以为无人听见,但是不知白温已将他们的话听了去了。
  程月白就站在他们两人的身边,自然稍微听到了一点点,她是很克制的才认知没有翻白眼。
  真的是要死了!如今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里外都是鬼僵,那个白温还是尸王赢勾,这两个人是真的不怕死啊!
  哦,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夫君脑的下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