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七岁时,确实?曾在苏家撞到一个男子,那个男人衣着普通,周身上下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当时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非常奇怪,后来苏雨霁询问?祖母男人是谁,祖母却?大吃一惊,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岔开了。
  最后苏雨霁都?不知道男人的身份,直到前两天,她在街上撞到镇国公带着明华章、明华裳回家,她恍然惊觉,原来七岁那年撞到的男人,竟然是镇国公。
  堂堂镇国公,为何会出现在太原城外名不见经传的小乡村?国公来了是好事,祖母为什么要遮掩?
  苏雨霁不曾细想的事,如今忽然以一种格外惨烈的姿态,剖开在她面前。原来,祖母骗了她,原来,她黯黯神?伤无法释怀的身世,是苏家编给她的一场戏。
  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子吗?苏雨霁眼?前划过明华裳清澈闪亮的眼?睛,果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光镇国公爱她,兄长爱她,连苏家长辈也爱她。
  苏雨霁突然产生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祖母知道,那苏行止知不知道?
  苏雨霁用力?掐了下手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眸问?:“你告诉我这些,想做什么?”
  仆妇一脸打抱不平,道:“小姐,老奴只是看?不过有人鸠占鹊巢,想让一切回归正轨罢了。公府的荣华富贵、龙凤胎兄长的宠爱本该是你的,如今却?被一个下贱的农女骗走,凭什么?小姐,听说镇国公府已经在给那个假货议亲了,若她定了门好亲事,以后嫁入世家,那还有什么天理?小姐,你可要赶快回去拆穿她的真面目,不能让她如愿!”
  苏雨霁冷冷看?着仆妇,说:“我就在农门长大,你是在说我下贱吗?”
  仆妇怔了下,但还是立刻给苏雨霁赔礼。苏雨霁望着仆妇滴溜溜转动的眼?睛,心中像有一把?火在烧,既愤怒又冷漠。
  她的话术煽动性确实?很强,但委实?太着急了。真当苏雨霁看?不懂吗,这个仆妇在挑拨苏雨霁,想撺掇她去镇国公府闹。
  如果她当真遭受了不公,她绝不会忍气吞声?,但如果想利用她当枪使,苏雨霁也不会让背后人如愿。
  仆妇自称是王氏旧仆,口?口?声?声?为了王夫人好,苏雨霁却?不太信。她更觉得这是镇国公某房的下人,不知为何寻到了她,想用她做筏子兴事。她和明华裳被调换一事不知真假,但一个撺掇着她上门去闹的人,绝不会为了她好。
  仆妇道歉后,盯着苏雨霁的表情,问?:“小姐,错换之事,你看?……”
  苏雨霁淡淡道:“此事没?有证据,贸然上门恐会被人倒打一耙。待我搜集到足够证物,再上门不迟。”
  仆妇怔了下,立刻笑着称是:“还是小姐思量周到,是老奴冒失了。小姐,你需要什么证物,可有老奴能帮得上忙的?”
  苏雨霁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看?着她,都?让人发憷。仆妇僵了僵,疑惑道:“小姐?”
  苏雨霁收回目光,冷漠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自有主意。”
  仆妇殷勤应了声?,说:“小姐若有吩咐,到这里给老奴留话即可。这是老奴儿子的住所,知根知底,保证安全。”
  苏雨霁接过仆妇的纸条扫了眼?,什么也没?说,淡淡收下了。仆妇察言观色,识趣道:“老奴不打扰小姐了,小姐若想清楚了,随时来找奴。”
  苏雨霁对着来路不明的仆妇疾言厉色,不假情面,等人走后,她手心攥着纸条,心脏扑通扑通急跳,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平静。
  明华裳竟然是顶替了她身份的人?明华章竟然是她的亲兄长?苏行止反而是拐子家的儿子?
  这番话太冲击苏雨霁的认知了,她心神?恍惚,走得踉踉跄跄,不得不扶着墙壁蹲下。她身体?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在疯狂尖叫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她,另一半在低声?和她说,明华裳不是这种人,会不会其中有误会?
  正是因为故事中的主人公明华章、明华裳她都?认识,所以在仆妇挑拨的时候,她才能察觉到仆妇话语中歪曲事实?的部分?。若非苏雨霁见过明华裳,彼此共事过几次,现在她一定已经被愤怒和仇恨冲昏头脑,冲到镇国公府去质问?了。
  苏雨霁头脑很乱,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她蹲了一会,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扶着墙壁站起来。
  以她如今的精神?状态,显然没?法去西市买东西,还是先回去冷静冷静吧。
  苏雨霁走后,方才的仆妇出现在巷尾,只不过现在她脊梁挺直,满脸冷漠,一定都?看?不出先前忠诚恭顺的奴仆模样?。她冷冷盯着苏雨霁的背影,吹哨唤来一只鸽子,在信笺上飞快写道:“回禀殿下,鱼已上钩,但尚有迟疑,需下重饵。”
  ·
  京兆府内,又是忙碌而寻常的一天,捕快整了整刀去街上巡逻,功曹参军板着脸训话兵士,司录参军抱着包药急匆匆从廊上走过,他停在少尹宫殿前,整了整衣冠,朗声?道:“少尹,您要的东西找来了。”
  里面传来浅淡的应声?:“拿进来吧。”
  司录参军推门而入,看?清里面的情形时愣了下,垂下眼?睛,老老实?实?对明华章行礼:“明少尹。”
  明华章眼?睛停留在卷宗上,指了指旁边的桌案,说:“放在这里吧。”
  司录参军忍不住抬眸,扫了眼?明华章身旁轻松闲适,端着盘糕点,正毫不避讳翻看?文书的女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觉得还是自己的官帽重要,忍辱负重别开眼?睛:“是。”
  司录参军走后,光风霁月、君子端坐的明华章没?好气扫了明华裳一眼?,微微加重声?音:“坐好。”
  明华裳嗯了声?,身体?纹丝不动。明华章等了半晌,很确定他是耗不过他的妹妹的,只能认命地叹气,将卷宗调好角度挪到她眼?前,把?掉落的糕点渣收起来,还给她腰后塞了个引枕,省得她坐得歪歪扭扭,长歪了骨头。
  明华章拆开司录参军带来的药包,对着旁边的纸张,一样?样?辨认。他从锦绣楼回来后,立刻让人找出天授十年的卷宗,寻找锦绣楼冯掌柜亡故的记录。那时的京兆府长官认为冯掌柜是病逝,并未着墨许多,只简单记载了京兆府接到报案后如何出勤,如何办差,然后就结束了。
  还是明华章抽丝剥茧,让人去调查给柳氏开药的回春堂。这一查才知,回春堂来头可不小,乃是百年老字号了。长安老牌的医馆不少,但回春堂能屹立至今,乃是因为他们家有一门独门秘药,对治疗心疾有奇效,历代只传男不传女,只传子不传徒,神?秘的很。百姓相信他们家祖传手艺,平时有什么头疼脑热都?去回春堂看?,就连达官权贵也多有上门。
  回春堂这一代的传人叫楚骥,听说这位楚郎中深得先祖真传,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城南颇有名气。被柳氏高价请去给冯掌柜看?病的,正是此人。
  回春堂的心疾秘方最为出名,柳氏找上他,也算合情合理。之后的事情如厨娘所说,楚骥上门给冯掌柜诊脉,开了药,但药方保密,只能拿着牌子去回春堂抓。
  明华章遣人去回春堂问?过,三年前柳氏确实?时常来此,冯掌柜死?前一天柳氏也来过,回春堂照例将已经调配好的草药卖给柳氏,柳氏只需要回去后煎一遍就可。回春堂也不知,冯掌柜为何会突发急病死?亡。
  明华章自然不敢质疑老字号神?医的方子有问?题,他让衙役同样?抓了副治厥心痛的药,带回京兆府研究。但明华章医理有限,很多药他也认不出来,便去太医署请了位医正,帮忙逆推药方。
  今早医正将药包和方子一起送过来,但特意在纸上言明,药之一事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同医馆炮制药材的手法截然不同,就算知道了草药品种、份量,不知炮制顺序,反推出来的方子未必能救人,说不定反会杀人。
  明华章并没?有偷盗人家秘方的想法,不过医正的话提醒他了,哪怕同样?的药材,毒人和救人,可能就在分?毫之别。
  明华章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块褐片,仔细看?了看?,问?明华裳:“我记得附子是有毒的吧?”
  明华裳刚看?完证词,她伸了个懒腰,自然而然靠在明华章背上:“嗯。终南山教?下毒的夫子提起过,乌头全身有毒,子根入药后名附子,如果附子剂量过大、水煮时间不够或炮制质量差,服用后会中毒。”
  明华裳和明华章都?想起厨娘的话,厨娘说,冯掌柜死?前一天曾有人看?到钱益偷偷给了柳氏什么东西,如果那就是有毒的附子呢?
  明华章回眸,瞥了眼?靠在他身上翻卷宗的明华裳,这回却?没?再计较明华裳坐姿不端正。明华章将附子放回药包中,叹道:“如果冯掌柜真死?于附子中毒,那难怪银针测不出毒性。乌头中毒者不会留下明显外征,看?起来像疾病而死?,冯掌柜本身就有厥心痛,外行人很容易被糊弄住。柳氏又急忙给冯掌柜下葬,如今过了三年,尸体?都?腐烂了,根本死?无对证。”
  “所以,就算柳氏和钱益的行迹很可疑,也没?法判罪?”
  “很难。”
  明华裳长长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证词,说:“那我更觉得锦绣楼爆炸是蓄谋已久的仇杀了。最近,锦绣楼可热闹。”
  谢天谢地,除了上元节那日出了岔子,之后长安再无爆炸发生,三日狂欢总算平平稳稳落幕了。长安街上的灯逐个拆下,京兆府众人,包括明华裳都?松了口?气。
  时间一日日过去,西市又来了新的胡姬,开了新的酒肆,百姓蜂拥而至,胡旋鼓声?中,上元的爆炸声?逐渐远去,只余亲人和京兆府记得锦绣楼发生了命案。
  这几日锦绣楼可谓热闹极了,先是冯掌柜的侄儿冯梁上门,说锦绣楼原本就是冯掌柜的家产,现在钱益死?了,酒楼理应归还冯家;之后时钱益的弟弟钱跃站出来,说父死?子继天经地义,锦绣楼是宝儿的,只不过侄儿年幼,他这个叔叔愿意代为照看?;最后同坊里的寡妇胡氏跑到锦绣楼前哭,说柳氏水性杨花,生下的儿子并非钱益骨肉,她肚子里的才是钱益的遗腹子,要求平分?家产。
  嚯,小小锦绣楼可真是藏龙卧虎,这一圈看?下来,没?一个好人。
  明华裳啧啧感叹:“钱益在师父刚死?后就娶了师娘,结果没?两年,他又和邻居胡寡妇勾搭在一起,甚至孩子都?有了。果然啊,会偷情的男人,永远不要指望他会浪子回头,不知道柳氏知道他和胡寡妇的事,会不会后悔。”
  明华章理解不了,诧异说:“他已经娶了柳氏,有妻有子,生活安稳,为什么还要拈花惹草,破坏自己的生活?他闲的没?事干吗?”
  明华裳靠在明华章肩上,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说:“可能有些男人,就喜欢眼?皮子底下偷欢,享受背德的快感呢。”
  明华裳等着她那圣人君子一样?的兄长反驳她,她还挺想听明华章是如何引经据典斥责这等不伦之事的。然而她等了许久,身后人竟然没?反应。
  明华裳惊讶地直起身,歪头去看?明华章:“二兄,你怎么不说话?”
  明华章笔直坐着,姿态高洁如玉像,淡然道:“那些男人的心思,我如何懂。”
  明华裳哑然,喃喃点头:“也是,二兄光明坦荡,正人君子,怎么看?得上徒弟娶师娘这等逆悖伦常之事。此案最大的三个获益者,冯梁、钱跃、胡寡妇都?去看?过百岁灯,理论上都?有对灯动手脚的机会。其中冯梁可能是为了给冯掌柜报仇,炸死?钱益后收回锦绣楼;钱跃可能是眼?红兄长的钱财,如果兄长不在了,他就能借侄儿的名义名正言顺侵吞财产;其中胡寡妇是最没?有理由杀钱益的,钱掌柜死?了,谁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如今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还需要钱益这颗摇钱树,不应当杀他。”
  明华章静静听着,仪态光风霁月,手指却?暗暗攥紧了,缓慢摩挲指节。钱益和柳氏是没?有血缘的徒弟师娘,她便这样?鄙夷,那他……
  明华章压住心里的惭愧,用一如往常的清冷声?线,说:“胡寡妇没?有杀人动机,可是柳氏有。”
  明华裳眼?睛一亮,抚掌道:“对哦,我怎么忘了她。她携遗产改嫁钱益,钱益却?在外面招蜂引蝶,和邻居寡妇不干不净。如果胡寡妇生下一个儿子,那将直接威胁她的地位,最不济都?能分?走一半家产。以她对儿子的在意,完全做得出为保儿子财产而杀了钱益。灯就放在锦绣楼,她作为老板娘,想对灯做些手脚,远比另外几人便利多了。”
  “但这些只是猜测。”明华章翻开卷轴,试图寻找新的突破点,“破案最怕预设恶意,一旦有了偏向,那就会无意识给心目中的凶手寻找证据。如果冤枉了无辜者,我们就是凶手。冯掌柜到底是自然死?亡还是被谋杀,关?系着此案凶手的动机,不能含糊。若冯掌柜当真是半夜病死?,也不能因此冤枉了柳氏。”
  明华裳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这种难题交给兄长做吧。她心安理得靠在明华章肩上,过了一会,明华章听到身边鼻息渐平,他回眸一看?,明华裳闭着眼?睛,都?睡着了。
  他本来想叫醒她,让她去榻上睡,然而他手抬起来,却?久久不舍得将她推醒。
  这几日她一刻不离跟着他,清早随他一起出门,晚上硬守到他收工回府。明华章在衙门待多久,她就陪多久,哪怕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肯放弃。
  明华章说过好几次让她先走,她却?摇头,说光阴一去不复返,她要充实?过好每一天。明华章知道她想快点破案,再心疼也只能忍着。
  明华章低头,长久看?着她的侧脸。她的眼?睛长得很美,平时像清泉一样?,总是那么欢快活泼,没?一刻消停。此刻她闭住眼?,如海棠春睡,雪落红梅,有一种不染世俗、兀自盛放的艳丽典雅。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豁着牙掉眼?泪的小娘子,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有了充满女人味的娇美容颜,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坚持,也有了爱慕者。
  明华章盯着她,像被蛊惑一般,脸颊不知不觉靠近。他的唇快几乎触碰到明华裳额头上,忽然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少尹,大事不好了,城南……”
  衙役接到报案,发现正是熟悉的地点,赶紧跑过来禀报少尹。他砰地一声?推开门,看?到他们少尹手掌虚虚捂着肩上少女的耳朵,双眸如寒剑般朝他射来。
  衙役磕巴了下,嘴边的话一下子忘了。这时少女已经被吵醒,迷迷蒙蒙睁开眼?睛:“我怎么睡着了……二兄,出事了吗?”
  明华章冷冷扫了衙役一眼?,看?向她时声?音依然轻柔如风:“没?什么,只是小事,你继续睡吧。”
  明华裳看?清门口?有人,赶紧整理头发坐好。衙役这时候才敢进门,哭丧着脸道:“少尹,不是小事,出大事了!”
  “何事?”
  “您让小的们盯着的那位神?医楚骥,今早被炸死?在自家医馆里了。”
  第120章 楚骥
  城南,百姓围着一间焦黑的药材铺指指点点,官差不断赶人,还是拦不住人群看热闹的心。
  “光天白?日的,怎么烧成这样了?”
  “哪是烧的,是炸的!”
  “怎么回事??”
  “不知道,大清早的我?正?忙着扫地呢,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出来一看,回春堂被炸的焦黑。可怜了楚郎中,远近闻名的神医,竟被炸死了。”
  “什么,死的竟然是楚神医?长安最近怎么尽发生邪事?,前两天城北一个酒楼掌柜也被炸死了,那天还是上元节呢。”
  “唉,不知道是不是王道失德,惹怒了上天,这才在?长安降下种种天谴。从去年起长安就命案不断,都没安生过。”
  “嘘,这种话可说不得!”
  身后议论声纷纷扰扰,明华裳站在?回春堂门口,仔细看店中摆设。明华章从里间出来,明华裳问:“怎么样?”
  “和?钱益一样,被炸的面目全非,宛如?焦炭。这究竟是什么火药,威力如?此?强大?”
  炸成这个样子,便?是叫仵作来验尸都无从下手,尸体上很难再提取到线索。明华裳微微叹气,说:“钱益被炸死,曾经给柳氏开药方的郎中也被炸死,我?知道不能先入为主,但事?情是不是太?巧了?”
  明华章有条不紊给各个官差交待了任务,用眼神示意明华裳跟上,朝后院走去:“不急着下定论,先去问问这位楚神医是如?何被炸的。”
  死者楚骥,乃远近闻名的神医,百年老字号回春堂的当代传人。事?发时回春堂刚开门不久,店中无客,唯有楚骥和?药童在?。
  药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呆呆坐在?后院药坊里,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一男一女?相携而来,男子身上的官袍绯艳霸道,随着他迈入,乱糟糟的药坊仿佛霎间局促起来。
  药童站起身,声音都有些哆嗦:“见过大人,师父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华章道:“没人说元凶是你。你把当时的情景不分巨细,全部复述一遍,是非曲直自有官府分辨。”
  药童战战兢兢说:“医馆照例辰时开张,快辰时时我?开了门,师父让我?去后面炮制药材,他来整理药柜,然后我?就一直在?后面切药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声炸响,我?吓了一跳,赶紧跑去前堂看,却看到师父倒在?地上,周围全是火,地上血肉模糊,有一截断掉的胳膊都飞到门口了。那时师父还有气,我?吓坏了,赶快跑出去喊人,但等我?叫人回来,师父就断气了。”
  药童说着又呜呜哭起来,看起来受到了极大惊吓。明华裳看药童脸上的惊惶不似作伪,问:“从开门到爆炸这段时间,有人来过回春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