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崖思忖片刻,说:“先尝试两次,断不可再多。若两次都没成功,便拿回来,我找其他人帮忙。”
  “其他人?谁?”
  “这便无需月二公子操心了。总之,是定能让他吃下这鳞片的人。”太崖起身往外走,“其他事,等他服了这蛇鳞粉再说。”
  月郤目光一移,落在他侧颈的刀伤上。
  “等等,”他拧眉道,“你这样帮绥绥,当真只是为了让你那徒弟不与她来往?”
  即便如此,做得也未免太多了。
  太崖摩挲着指节,脑海中浮现出奚昭的脸。
  下一瞬,他转过身,脸上是与平常无异的笑。
  “自然。我已说过,唯有先确保奚姑娘的安危,玉衡才会安心与我离开。”他稍顿,“月二公子无须担心,除此之外,再无私心。”
  月郤攥着那鳞片,眉头不展。
  为了他那徒弟,当真能做到这种地步么?
  半晌,他才说:“你这妖道,最好别想着欺瞒我。”
  -
  离开后,太崖径直回了宁远小筑。
  他走前让蔺岐抄录符书,但现下到书房一看,已抄好的符书摆在桌上,房中却是空无一人。
  想到什么,他一言不发地合上符书,面上笑意淡了些许。
  -
  明泊院。
  奚昭找出那两封被血泡透的书信,来回翻看着。
  应当都是月楚临的影子写的,字迹丑陋,估摸着是头回写字。
  她的视线落在那写满了“奚昭”二字的纸上,一时犹豫不决。
  刚开始她觉得这影子很危险,可接触过一次,它瞧着虽不是人,可好像比月楚临好对付得多。
  她正想着,外面忽有人敲门。
  仅敲了三下,不紧不慢。
  “来了。”奚昭藏好信纸,走过去开了门。
  第70章 (二更)
  手刚搭在门上, 奚昭就觉裙角被什么拽了下。
  她低头一看——
  那虎崽儿原还在玩球,不知何时丢了球,跑到她身后。它蜷躺在地上, 咬她裙角不说, 四只爪子还胡乱扑腾着。
  见她望过来, 它立马松了口, 身子左右乱扭着。
  “嗷——!”
  ……
  “我就开个门, 没说要走。”她躬身抱起它,顺手摸了把毛茸茸的脑袋, 随后开了门。
  蔺岐站在门外, 见着她, 眉眼间松动出些许温色。
  “奚姑娘, ”他垂眸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灵虎, 不过转瞬就又移开, “有些东西要给你。”
  奚昭侧身让他进屋, 疑道:“什么东西?”
  进去后, 蔺岐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枚竹条编的球,放在桌上。
  灵虎一看见那球,登时立起了耳朵, 尾巴也飞快甩动起来。
  “嗷——!”
  这得是给它的吧!
  奚昭哪会玩儿球啊。
  余光瞥见它的反应,蔺岐淡声解释:“闲来无事, 给它做了个竹球。使了诀法,不怕再咬坏。”
  是前两天奚昭和他说, 绯潜已经习惯以虎崽儿的形态活动, 没事就会化出虎身, 抱着她做的竹球啃。
  但虎牙太尖锐,一个竹球通常玩不了几天就变得稀碎。她怕裂开的小竹签扎嘴, 过段时间就得重新编一个。
  灵虎耳朵抖了两抖,跳出去一下扑住那竹球,翻来覆去地咬。
  蔺岐另取出一个样式简单的袋子。
  “是些灵丹,有助于修习驭灵,每日服用一枚即可。”
  奚昭接过袋子。
  “小道长,你别不是算着时间来的?上次你给的灵丹恰巧快要吃完了。”
  蔺岐:“每段时日服用的丹药皆有不同。”
  “好像确实有用。”奚昭压低声音,“我昨夜里又试了回驭灵。之前不是仅能结出手掌大小的灵盾么,可昨晚上,那灵盾已快有脑袋大了。以前用刀子一捅,那灵盾就要碎。而这回结出的,足捅了十多下才裂了条缝。”
  蔺岐眼中见着些许淡笑,却说:“这两副药,皆只有调养之用。”
  言外之意,便是结出的灵盾都是她自己所为,和灵丹没什么关系。
  “那也不枉费我天天苦练,匕首都已经劈坏两三把了。”奚昭笑得眼眸稍弯,又一把揪过灵虎,露出凶态,“——你怎的整日只知道耍球玩儿?给你弄来的那些秘籍,全都成废纸了。”
  灵虎:?
  它正一脸懵地咬着竹球,秋木便来了。
  他在外敲门道:“姑娘,绯潜可在房内?”
  奚昭松开它的后颈皮,捏了把耳朵。
  “在,怎么了?”
  秋木:“是那小厨房的事,几个厨子都到了,让绯潜快过去。”
  奚昭了然。
  之前秋木一直担着厨房和明泊院两边的差事,平日里都是他送饭。现在他卸了那边的差,便想着干脆在这儿另开火,也省得每日跑来跑去。途中万一遇着什么事,还不安全。
  依他原来的打算,是要去再拨几个厨子。但刚提起这事,绯潜就站了出来,跃跃欲试地说他想学做菜,还说了些什么以前经常杀活的之类的胡话。
  奚昭又捏了下灵虎的耳朵:“要去吗?”
  灵虎甩了下尾巴,瞳仁因兴奋而扩散着。
  它跳下桌子,落地时化身成人。
  “我去瞧两眼,说不定在此事上也能有几分天赋。”绯潜顺手拿起那竹球,揣进袖中。
  奚昭:“……”
  这是什么剧本。
  从刀不见血的刺客进化成菜不粘锅的厨子吗?
  她其实挺好奇的,天显境的暗部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走后,奚昭洗净手,再挑了枚灵果。
  这果子模样像橘橙,要剥了皮吃,口感又近似白柚。是做灵水的原料之一,不过她觉得味道不错,便给房里留了些。
  剥皮的间隙,她问:“小道长,今日不用修缮禁制么?”
  “今日仅要抄录符书。”蔺岐稍顿,话锋一转,“奚姑娘,结契之事……可还作数?”
  手上动作一顿,奚昭抬头看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蔺岐看着她,扫了眼她的唇。
  已不见当日的痕迹。
  他平心静气道:“若要结契,需有人接契线。我已问过师父,他无意相助。”
  他能愿意就怪了。
  奚昭腹诽,那种情形下都没能迫他点头。
  蔺岐又道:“我想从府外寻人。”
  “那岂不是要出府?”奚昭停住,“不危险吗?”
  外面可是随处有人在抓他。
  “会寄送书信。”
  可寄信也不算安全,而且若让外人进府,定会惹来注意。
  奚昭想了想:“没事,身边就有人能帮忙。”
  蔺岐稍顿,似不解府中何人能帮忙。
  “绯潜。”奚昭剥下最后一点皮,“他修为应该能行,虽然平时看起来笨了点儿,脑子却转得快,连接契线应该不算难事——你觉得呢?”
  太崖不帮她,她自是找得出别人。
  蔺岐细思一阵:“若他愿意。”
  “那便行了,改天我和他说。”奚昭将灵果递出去,“小道长,你吃吗?”
  蔺岐摇头。
  “差点儿忘了,你都不用吃东西的。”奚昭咬了口,咽下后问,“那会不会好奇是什么味道啊?”
  蔺岐一时不语。
  两人坐得近,她便靠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又飞快退回去。
  “小道长,可尝得到?”她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