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的日子,水都结冰了,一部分人去河边取水,更多的就是拿盆子舀雪,可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大家只能眼瞅着火势越来越大。
  孟长兰哭嚎着忽然想到什么,抓着身边救火的人问:“孟书婉呢,孟书婉那死丫头在哪呢?咋会着火,她咋就能让屋子着火!”
  那人正忙着救火,随口回道:“不知道,没看见。”
  “没看见……怎么会没看见呢……她要是出事,那我的钱咋办……”
  这下子孟长兰彻底吓傻了。
  边上的赵春花听到后,本来就因为担心自家被波及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立马跳出来骂道:“你还担心钱,没见过你这么当姑姑的,老人家才去世,就为了钱逼着侄女嫁人,我看书婉就是被你逼急了,才会放火自杀,不然这大冬天好端端的,咋会起火!”
  赵春花的话如平地惊雷,周围人都看向了孟长兰。
  孟长兰脸一白,猛地跳起来骂道:“放你娘狗屁,赵春花你嘴长烂疮啊,你诬陷我,谁逼死她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逼死她了!”
  “我俩眼都看见了,你今天特地跑来逼她嫁孟岩,她被你逼的赤脚站在雪地里,啧啧,那个可怜哦,孟长兰啊,我真没见哪个当姑姑的有你这么心狠的,为了能拿到彩礼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你放屁,我没有!”孟长兰狡辩,但是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赵春花冷笑,看出了她的心虚,嗓门扯的更加大了,“还没有呢,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咱村谁不知道,你不就是嫌住在大坝口不好,想搬回来住吗,所以才急着把书婉嫁出去,一旦嫁出去了,那这房子不就是孟长兰的了,呵呵,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还真当别人是傻子啊!”
  此时周围聚集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大家都是赶来救火的,现在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纷纷用惊讶、厌恶、审视的目光盯着孟长兰。
  孟长兰再厚的脸皮,此时此刻也扛不住大家的眼神审判,她就宛如被赵春花彻底扒光了衣服,丑陋的身体在这熊熊火焰展露无疑。
  她如丧考妣,只知道全完了,大火烧成这样,房子完了,钱也完了,名声更是完了。
  这一场火,烧到了七点多才灭。
  只是孟家那两间屋子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里面东西全都被烧干净了。
  大家也没见到孟书婉,都默认了她已经葬身火海的事实,再联想到这一段时间孟家发生的事情,倒也都理解这姑娘活不下去的原因了。
  孟长兰被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精神都快崩溃了,只能捂着耳朵冲回家里。
  家里静悄悄的,这两天丈夫赵全去县里接她公婆,还没回来,家里就剩下她跟儿子赵峰。
  想到赵峰,孟长兰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忽然回忆起,刚刚那么大动静,最关心孟书婉的赵峰咋没反应。
  她脑海中闪过了儿子今天下午说的话。
  “你要是敢再欺负小婉姐,我就带着小婉姐逃。”
  孟长兰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冲去了赵峰的屋子,随即又一阵风的跑出来,冲进了自己藏钱的屋子。
  当她看着空荡荡仅存一些票据的铁盒子,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可比死了亲爹时还要痛彻心扉,她直接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火车站内,赵峰看着裹着军大衣的孟书婉,神色很是不舍,“小婉姐,你自己一路上一定要当心!”
  孟书婉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被围巾遮住大半的脸只露出了好看的眉眼,此时那双清亮的眼睛弯弯,“别担心,我安顿好了给你写信,就是你小心点,你这次帮我,你妈肯定会生气,你到时候就全部推到我身上。”
  赵峰却不以为意,贼兮兮一笑,“姐你就别担心我了,你还不知道我爷跟我奶多疼我,我妈再生气,她也不敢怎么着我。”
  这是实话,赵峰的爷爷奶奶打小就疼他,天大的事情,只要他一哭,那也是高拿轻放,最后顶多训斥几句。
  所以这次他敢帮着孟书婉逃跑,就是因为料定了他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孟书婉笑了起来,又拍了拍少年的头,毛茸茸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大狗狗。
  火车轰鸣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长长的绿皮火车,拖着绚丽的朝霞驶入站。
  要走了。
  这个念头在两人心头滑过。
  孟书婉回过头,看着眼眶红红的少年,笑着说:“我要走了,小峰。”
  少女的声音柔和,像是吹在身侧的风,带着即将奔现自由的欢快和洒脱。
  这一刻的她,像是在发光。
  赵峰看着,用力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
  “姐,一路顺风。”
  他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将手中提着的行礼递给了她。
  火车门打开,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
  少女如鱼入海,汇入了人群。
  孟书婉找到自己的位置,透过车窗,望着站台上那清瘦的少年,眼泪瞬间落下。
  这一幕,是前世不曾发生的。
  上一世,她是孤身一人仓惶出逃,姐弟俩并没有见上最后一面,还是多年后,已经成家的赵峰来首都看她,只是那时的他,早已经褪去少年的意气风发,如同一颗被同化的沙粒,只剩下沧桑和麻木。
  她忽然将头探出车窗,对着少年大声喊:“赵峰,好好读书,记住,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却是最好的那条的路。”
  lt;a href=https:///zuozhe/o6d.html title=酒杳 target=_blankgt;酒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