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 可?要摘一瓶放屋子?里??”
  侍女见她盯着瞧了半天, 不由建议。
  “不用。”陶姜摇着扇子?,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风轻轻地拂过?, 带着春的气息,泥土的味道, 草木的清香……
  她深深吸了口气。
  “小娘子?,孟小娘子?送了封请帖,邀娘子?去?参加赏花会。”
  陶姜接过?来, 就?着仰躺的姿势, 举着请帖。
  上头写?着今日?下午。
  “何时送来的?”
  “前日?。”侍女低下头。
  前天。陶姜心虚。
  前天她被关了禁闭。昨天跟顾平章胡闹了一天。
  今天才看到邀请。
  忘记仔细问顾平章关于孟庭湘之事了。
  她阖上请帖, 递给丫鬟:“收拾一下, 我去?。”
  明日?吴国公府众人便要问斩, 顾平章今日?去?宫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正好去?外头瞧瞧。
  以她接触的孟庭湘来看, 是个很聪明,很有主见的女子?。
  跟书中没有什么差别。
  她特意穿了身竖领对襟衫,遮住脖子?。
  侍女红着脸,低声道:“小娘子?,耳朵——”
  陶姜小脸一红,立即起身:“好了。”
  孟庭湘约在城外,那处园林在城东南处。
  请帖里?写?明了,从东边新郑门?出,不要走南熏门?,南熏门?外通往园林的道路尚在修整,马车无?法通过?。
  顾剑抱着竹剑跟上她。
  陶姜登上马车,顾剑扬鞭,马车动了起来。
  “你怎么还跟着我?”陶姜磕着瓜子?。
  “主子?让我寸步不离。”
  “还有什么危险?”
  “防患于未然?。”
  “好吧。”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庄子?前,陶姜远远便瞧见了站在园子?门?口的孟庭湘。
  她看见顾府马车,紧走两?步。
  陶姜出来,她明艳的脸上才露出笑容:“顾夫人。”
  “孟小娘子?。”陶姜颔首。
  孟庭湘穿桃粉色上衫,百蝶戏花织金缎面裙,头上应景地插了一朵粉牡丹,端的是明艳高贵,大?方美丽。
  陶姜也应景地簪了花,她簪的是白玉兰。
  但她那张脸不知是受到了怎样的滋润,如果说原本美得?令百花失色,今日?则美得?失魂夺魄,连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心惊。
  “顾夫人今日?要艳压群芳了。”
  “我来赏赏花,看看景,今日?你们才是主角,别笑话我了。”
  一行人进了园林,孟庭湘向她介绍园子?里?的景色。
  这座园子?确实修得?漂亮,重楼雕刻,百花杂树,一步一景,陶姜看得?津津有味。
  正驻足欣赏框中海棠,一个小丫头莽莽撞撞,不小心将茶水打翻,湿了陶姜的裙子?。
  孟庭湘教训了小丫头一顿,忙让人带她去?换衣裳。
  陶姜出门?至少带三套衣裳,为的便是这种意外。
  当下也没说什么,让家里?带来的丫头跟上。
  她顾及身上的痕迹,让丫头将衣服放下,在外头等着。
  顾剑非要寸步不离跟着,这下也跟小丫头一起等在外头。
  陶姜的鼻子?很灵敏。
  她能闻见顾平章肌肤上淡得?几乎闻不见的冷香,也能透过?门?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她拿起新衣物的时候,闻到屋子?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非常非常淡,常人根本闻不到。
  她以为谁在这里?受过?伤,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蓦地,她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
  非常奇怪的直觉,但她就?是感觉到了。
  刚回过?头,脖子?一疼,她眼前最后的景象,是太阳洒下门?窗,屋子?里?一片春光灿烂。
  *
  陶姜醒来的时候,身处黑暗中,手?脚被紧紧绑住,绳子?嵌进肉里?,血腥气涌满鼻腔,她疼得?眼睛发红。
  嘴也被塞住了,说不出话。
  未知的恐惧令人害怕,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蛇,悬在头顶。
  她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使劲转着眼睛,试图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身下是粗糙的砂砾,她脸颊贴在地上,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在一个山洞里?。
  应当还在城外,离孟庭湘的庄子?不远。
  她的眼睛被蒙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也没有人说话。
  黑暗增加了恐惧,她呼吸不上来,额头满是冷汗。
  她喉咙里?发出嘶吼,因恐惧而颤抖。
  压抑,害怕。
  眼泪不停流下。
  她像一只案板上的鱼,苟延残喘,不知道猎人的刀什么时候落下。
  大?脑混乱中,她仿佛看见了遥远的场景。
  “救救我。”稚嫩的声音奄奄一息。
  黑暗的柜子?里?,躺着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粉色公主裙,头发不复整洁,乱糟糟的,躺着一动不动。
  眼睛无?力地翕合着,死?亡爬上她的身体,凝视着她。
  “救救我。”小女孩无?力地呐喊。
  然?后,她听见柜子?上的锁掉在地上的声音。
  轰地一声,柜门?打开,世?界明亮灿烂。
  陶姜猛地回过?神来。
  对黑暗的恐惧渐渐散去?。
  那个向她泼茶水的丫头是故意的,换衣服的房间也是刻意安排。
  是孟庭湘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这中间可?以做的手?脚太多。
  在黑暗中等死?的感觉很糟糕。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伤害。
  如果有人要一刀一刀割她的肉,她也只能任人宰割。
  害怕令她浑身发抖。
  寒冷顺着冰冷的地面渗入肌肤,渗进骨髓。
  她缩在地上,冷得?打颤。
  她醒来这么久,弄出了细碎的动静,却没有人出声。
  她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已经闻不到那个带着血腥气的人了。
  陶姜有种直觉,那个人还在盯着她。
  这让她脚底涌上寒意。
  不知道顾剑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不见了。
  洞壁上水滴一滴一滴砸在石头上。
  陶姜数着,数到了五千多下的时候,她已经冷得?麻木,手?指僵硬,快失去?知觉。
  一道脚步声,缓缓向她走来。
  她没猜错,一直有人看着她。
  她脸色煞白,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