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用兵往往都是提前布局,林墨能屡屡得胜也是如此。
  现在,他终于明白,曹操并不是恼恨安丰大败意气用事而强行对徐州用兵,恰恰相反,这是一场布局深远、筹划已久的决定。
  父亲的手段,真是惊为天人。
  曹昂抱拳作揖,不是子对父行礼,纯粹是发自内心的钦佩,“父亲的才智,令孩儿万分敬佩,如此说来,父亲连林墨会夺得诗魁都算计到了!”
  闻言,曹操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又不是神仙。”
  “那……”
  曹昂又迷茫了,“难道父亲是临时决定诈病,可从头到尾孩儿都没离开您,您是怎么给城里暗子下达了指令让他们散布谣言的?”
  曹操蹲下身子要穿鞋,曹昂赶忙先一步蹲下了,为父亲穿好鞋子并将一旁的大氅披在了曹操身上。
  “我昨天就已经收到了徐州的快报。”这就是答案,这就是曹操能提前布局的原因。
  “还有快报,孩儿为何不知?”曹昂很懵啊,毕竟掌管各方线报的人是他呀,包括潜伏在各州的暗子、斥候,他都门清,怎么可能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给曹操送了情报。
  曹操长吁了一口气,“其实,父亲的手上还有暗子,这些人骑乘的战马俱是上品良驹,自然是要比你那条线的要快一些。”
  这就是曹操了,狠起来连儿子都给你防着。
  不过曹昂对此丝毫不在意,反倒是觉得又学到了一样。
  “子脩。”
  曹操深深的看着曹昂,语重心长道:“以后,这些人都会交到你的手上,你,明白吗?”
  这句话里的深意曹昂怎么会听不懂呢,心下一阵温暖。
  父亲对我是有关爱的,只是,从来都这般默默无声罢了。
  “可惜孩儿旧伤未愈,不能随父亲东征……”曹昂有些失落的感慨。
  “那如果敌军来犯,你难道要去跟敌军说,我旧伤未愈,等我伤好了再来?”曹操忽的就严肃了起来。
  啊这……
  曹昂讪笑着挠了挠头,“那孩儿这便去准备。”
  “不必了,你留在许昌,只有你该做的事。”
  曹操双手负背走到窗前,背对着曹昂,闷声道:“我若病危,那群忠于陛下的贼子就该坐不住了,极有可能会趁机作乱,至少也会弄些动静出来,所以你要想好办法对付他们,父亲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教你的。”
  这是来自老父亲的考验呀。
  “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父亲厚望!”
  曹昂凝神道:“父亲是否打算连夜带着典将军和许将军出城,领骑兵向东,昼伏夜行,伺机对萧关发难?”
  曹操点了点头,并没有吱声。
  这不难理解,他要造成一个自己病重的假象,自然不可能大白天的骑着马往东面赶去。
  这样的行军速度固然是慢了一些,但本身消息的传递,加上麻痹对方的过程,都需要时间,算起来,赶到萧关的时候,最为合适。
  目前夏侯渊领着三万军在谯郡相县,算是防备萧关吕军异动的兵马,战力比较一般。
  不过只要骑兵杀到,里应外合,半日之内拿下萧关,这两万大军就可以进驻了。
  到时候,吕布就算来了也只能望关兴叹。
  当然,后续的大军也会陆陆续续的抵达,而萧关粮道已通,十数万大军就可以直接兵临彭城之下。
  “奉孝……”
  最后,曹操依旧是有一个让他放心不下的人,他叹了口气,叮嘱道:“一定要看护好他。”
  “父亲放心,郭先生是我们曹家的智囊,孩儿不敢怠慢。”
  你能这么想便好,曹操欣慰了,“希望我从徐州回来,奉孝便已康复吧。”
  当天夜里,城里仅存的八百豹骑和三千骑兵朝着谯郡方向疾驰。
  随行的武将不只是曹昂以为的那样典韦和许褚,还有乐进、徐晃、李典等,算是把最能打都拉上了。
  这次的目的,主打一个攻其不备。
  只要萧关一开,夏侯渊的大军压上,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后方的夏侯惇引领大军杀完前线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常山赵子龙来也!
  彭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赵云到了。
  这个消息对于张绣而言算挺开心,同门师兄弟联手,在军营里,说话声音都可以大一点。
  对吕布而言,了却了一桩心愿,他也不知道赵云是什么成色,但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也没能把他给请来,如今总算可以见面,内心消弭遗憾的感觉远远要比得一员猛将的感觉更为强烈。
  要说最高兴的人,那肯定就是林墨了。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常山赵子龙的价值呀。
  论武力,有一吕二赵三典韦的排名,尽管这样的排名是掺杂了个人喜好在里面的,可七进七出长坂坡的勇猛总归不是假的呀。
  论带兵,能力也是出众,只不过表现的机会太少了,加上个人武力太过耀眼,容易让人忽略了他本身也是能带兵的,刘备平定西川的战斗里,赵云就带兵攻下了三座城池。
  再加上他跟随公孙瓒和刘备都有过救主于危难之间的佳绩,这好像就成为了他的自带光环,总之是怎么看都让人满意的存在。
  值得一说的是,林墨初见赵云的第一感觉是,嚯,这家伙真帅啊,身高八尺,英伟不凡,我要是个女的都想从了他。
  而对于赵云来说,初到彭城,想着应该是师兄张绣来接待自己,然后等吕布有空了会接见一下,撑破天不就给上几句褒奖的话,结果却是……
  吕布亲自为他摆下接风宴,林墨、陈宫、高顺这些军中威望极高、同时又是班底要员的人物陪同,绝对的上宾之礼啊。
  要知道,当初他带着几百赵家村的弟兄去投奔公孙瓒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军中骑都尉接待而已。
  现在,只身一人前来,却得了上宾待遇,要说没点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人,最怕的就是对比。
  他为何对刘备好感度极高,除了刘备的个人魅力外,相处以来都是将赵云当做英雄来看的。
  而吕布对他,不仅仅是人主对于部下那种礼贤下士的看重,还带了几分武人的随性,从来就很自信的赵云都被整的有点怀疑自我了。
  “子龙,饮下这杯酒,今后就是自家兄弟了,我可是等了你一年有余啊。”吕布举起酒杯,快意大笑。
  赵云有些不好意思的隔空碰杯,“俗事缠身,故而耽搁,还请温侯见谅。”
  接着,便是徐州都事的陈宫,然后是以茶代酒的高顺,林墨自然是不甘落后的,似乎也是有意把气氛热起来,好让赵云最快速度在彭城找到归宿感。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后,赵云终于隐忍不住了,将心中最困惑的问题问了出来,“末将未有任何传唱的战绩,温侯何以会知晓末将之名,还能不计寒暑书信十三,这个问题困扰了末将一年多,请温侯赐教!”
  闻言,吕布干笑了两声,看向林墨努了努嘴,“喏,他告诉我的,甚至到了时候他就会提醒我给你写信,他对你啊,可算得上是用心良苦咯。”
  “这不假。”
  坐在赵云旁边的张绣也笑道:“就连我写给你的信,都是兰陵侯给的主意,指的地方,不然你我十余年不见,师兄如何知道你在故里。
  子龙啊,你该敬兰陵侯一杯,他不仅是你的伯乐,更是在你身上花了很多心思,是你命中贵人。”
  兰陵侯林墨……
  酒席开始前,张绣就大概跟他聊了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听得林墨过去的奇谋妙计和各种发明,赵云听的眼中异彩连连。
  当然,张绣不是为了吹捧林墨,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林墨在这彭城,在吕布营中是什么样的地位,莫要开罪了他。
  现在,听到吕布和张绣这么说,赵云先是心头一暖,继而便更是不解了,这兰陵侯看上去还小我七八岁,他如何得知我名?
  似乎看出了赵云的疑惑,林墨把准备了一年的台词直接搬了出来,“初平二年,界桥大战,子龙于危难之间从文丑手中救下公孙瓒,若无你,幽州早已被袁绍吞并;
  初平三年,鲜卑轲比能率三千骑兵掠夺幽州,子龙带着五百骑便轻松击溃了这支异族,让百姓免于涂炭。
  如此猛将,我既为岳丈大人效力,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这些事情……
  就连公孙瓒事后也只是随口赞了两句,为何他会了然于胸,如数家珍。
  林墨笑着补充道:“我同乡的堂兄也在公孙瓒麾下从军,返乡探亲时告诉我的,自那以后,我对子龙将军便是心中神往,常在梦中见到白马银枪赵子龙的赫赫神威。”
  这话从林墨的嘴里说出来,就算是名动天下的悍将也会有几分虚荣心,毕竟他林允文现在两州之地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更何况是名不见经传的赵云呢。
  “兰陵侯的大名才是真正如雷贯耳,末将进城就一直有听到沿街的商贩说起兰陵侯的壮举,区区末将,还当不得将军二字。”
  赵云这话是谦虚,也是事实。
  将军二字可不是随便就能叫的,譬如他在公孙瓒麾下就只是军侯,在一个军队中,至少是都尉以上军衔,才能勉强称一声将军。
  而都尉军衔就算是他吕布也不能想封就封,如今这支队伍,早就不是从前几千人的自家班底了,不仅混杂了淮南军、徐州军,甚至还有张多他们的山匪。
  想做到令行禁止、军令如山,靠的就是铁一样的军纪,公平是万万不能失了的。
  所以,即便是林墨再喜欢他赵云,终归要靠军功堆砌才能晋升。
  当然了,只要林墨愿意,想送他一些军功,还是很容易的。
  从赵云的话里,林墨是听出了一丝怀才不遇的感慨,当即举起酒杯走到他面前,“子龙,你长我几岁,便像他们一样,唤我允文即可,日后,我们就是自家兄弟了。”
  “这……末将不敢僭越。”
  从林墨的眼神里,赵云也能读出那份真情实意不是虚与委蛇,可对方毕竟是吕布女婿、彭城太守、兰陵侯啊,年少成名的大人物,刚一见面便以字相称,未免失了身份。
  更何况,解开了心中困惑,林墨在他心里便如张绣所说,是伯乐,也是命中贵人,就算没有这些身份,他也是心怀敬重的。
  林墨眉头一皱,刻意露出不悦的表情,“我岳丈大人常说军中袍泽向来是不拘小节、行事由心,子龙若是执意以爵位相称便是觉得我林允文做不得你赵子龙的兄弟了。”
  “这……”
  赵云有些愕然,随后看向吕布,后者笑着点头赞同。
  旋即又看向张绣,张绣走了过来拍着赵云的肩头,大咧咧道:“你就听允文的话,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允文虽是年少成名,惊才绝艳,可跟弟兄们相待,从来就没有半分架子。”
  吕布的授意加上张绣的表态,赵云自是不敢再推,拿起酒杯与林墨重重的撞在一起,“允文,末将敬你一杯……”
  林墨一头黑线,你这称呼啊,怎么就拗不过来是吧。
  连吕布、陈宫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林墨先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子龙慢慢适应吧。”
  或许在他的心里确实拿我当成了伯乐和命中贵人,可是感情的建立是需要时间的,先前那些事,眼前这番话,终归只能是让赵云对我有好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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