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嘛,曹操眼神一扫,能称鲁莽的,或许便只粘罕一个。
果然粘罕神态渐渐狂躁起来,低吼道:“宋使果然无知!你可曾听过护步达冈之战?七十万辽军,我军犹能一举败之,你宋朝便是出兵三十万又如何?了不得再来一次护步达冈便是!”
他这番话豪气干云,曹操却只冷冷一笑,满目讥诮:“粘罕郎君,欲欺武植不识兵乎?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护步达冈一战,我朝皇帝亦曾让众将反复推演,呵呵,女真军马固然勇烈,然而若不是后方耶律章淳生叛在先,乱了军心,天祚帝惧死于后,临阵先逃以至中军大溃,继而崩坏全军,此战胜败谁属,怕是犹未可知吧。”
此话一出,金国君臣面色愈发难看。
在座之人,均曾参加过那场大战,谁不记得开战之前,面对辽国重兵,自家心中的惶恐惊怖?
有些重臣不由扭头,看向阿骨打苍老的面颊,尤其是面门上那道深深的刀痕——
当时面对辽军汹汹而至,女真军将皆以为此战必败,是阿骨打聚集起众人,挥刀自割己面,仰天痛哭,口称:“始于汝等起兵,盖若契丹残忍,欲自立国。今天祚亲至,奈何?非人死战,莫能当也。不若杀我一族,汝等迎降,转祸为福。”
本来带着你们起兵,只因契丹人压迫太过,想有个自己的国家,可如今天祚帝亲自带大兵来也,如何是好?除非大家陡然奋力死战,不然必败无疑啊。我看不如杀了我完颜族,大家投降去吧。
然而女真重将,大半都姓完颜,少数别姓,亦多与完颜结亲,如何“杀我一族”?也只能不计驽钝,舍命死战罢了。
那一战,女真人人都将性命置之度外,加上辽人的种种失策,最终收获了一场近乎奇迹的胜利。
正是那一战,真正成就了女真人的底气,甚至随着岁月流逝,渐渐认为自己胜的理所当然,“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嘛。
然而曹操却当着一众君臣的面,无情撕开了传说的面纱,冷静指出真相:若非辽国后方叛乱,又或天祚临阵未逃,那么,结局若何?
这句话,对于底层的女真兵将毫无杀伤,但是对于这些首脑人物,却让他们一下想起了那种几乎拿不起刀的茫然和恐惧,想起了阿骨打满脸的鲜血和眼泪。
“况且!”曹操把下巴一抬,神色愈发睥睨:“汝等纵然侥幸大破辽军七十万,难道契丹就此烟消云散么?彼契丹毕竟百年大国,何等底蕴?纵然一败再败,犹有可战之力。而金国者,初生急长,看似雄踞数千里国土,声势非凡,实则全靠穷兵黩武、全民皆兵,可谓底蕴全无。你家真正强兵,也不过数万女真罢了,余者皆附庸耳,因此对于贵朝,却是真正的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只消一场大败……呵呵,王图霸业乎?梦幻泡影耳!”
女真众臣,听至此处,都不由骇然。曹操又点破了一个他们谁也不愿去想的问题:女真不能败,女真败不起!
“你住口!你这厮敢在吾皇面前放肆狂言,以为我大金之刀不能杀人么?”粘罕嘶吼一声,拔刀在手,面孔通红,额上青筋暴跳。
金国开国未久,礼仪未全,群臣上殿带刀,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曹操仰头大笑,正欲有所动作,忽然身旁呼延庆铮然出剑,喝道:“吾朝刀剑,未尝不利也!”
心中叫苦道:我又岂是此人对手?却是吃这武植连累了也!罢了罢了,今日死在此处,见了祖宗也算有光,但愿青史之上,能留我一个好名。
曹操微微吃惊,赞许地看了一眼呼延庆,随即看向粘罕,冷冷道:“粘罕郎君,我等使臣,不过三人,算上驿馆从人,不过百余,汝欲杀之却也不难。只是他日宋兵临北,悉闻今日之事,倒不知会有多少贵朝之人陪葬。”
粘罕羞恼之下,蛮性发作,真个欲同老曹拼个死活,却又担心误了国家大事,一时死死压抑。
此人虽鲁莽凶残,毕竟乃是郎君之尊,识见胸襟,非是寻常战将可比,岂不知曹操言语之分量?女真自起兵以来,逢战必胜,这才有今日之局面,然而最为核心的女真精兵,毕竟也只那么多,只要一场大败,或许便要被打回原形。
完颜撒该深吸一口气,开口喝道:“粘罕!吾等同宋使谈论两国大事,岂容你这头蠢驴无礼?速速滚出去,勿给我大金国丢人。”
粘罕见父亲开口,知道是拿自己做个筏,要重新和宋使细谈,当下低了头一言不发,出殿而去。
呼延庆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剑入鞘,心中暗暗自得:啊也,却是不必死了,嘿嘿,吾今日拔剑对峙金国王子,回头传扬开去,谁不夸我奢遮?妙哉、妙哉,白得一个好名!
便见完颜撒该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哈哈,蠢子无知,一味蛮鲁,倒是让贵使见笑……呵呵,想那辽朝昏君乱政,天怒人怨,贵我两朝结盟,乃是顺天应人之举,岂容搁置?至于辽国土地如何划分,大可慢慢商议。”
曹操假做吃惊道:“哎呀,这般说来,却是武某误会了诸位,请恕无礼。不过武某还是要直言一句,幽云十六州者,乃是吾国所必得也!宋辽自檀渊之盟,百年承平,若非为此故土,又何必毁诺负盟,徒自蒙羞于青史。”
这时阿骨打淡淡开口道:“说到此处,朕却是有个疑问:朕久闻宋辽乃是兄弟之国。既然已有联辽攻我之意,宋皇何不径自于辽主洽谈?反而差遣汝等,不远数千里来与我朝商讨结盟?”
此言一出,马政、呼延庆顿时一颤,均想道:好个大金皇帝!却是正问在关节处,若是问我,只怕当堂便要露怯。
曹操却是毫不在意,诡秘一笑:“陛下,且不说远交近攻,乃纵横之本,只说血脉兄弟,尚有阋墙之时,何况两国?再者说来,便是那等商贾小民亦知,生意要同生人做,方得公平。若是熟人,牵扯人情,争多较少,反而彼此难容也。”
他这番话,说得明白至极,阿骨打亦忍不住点头,却又不由露出啼笑皆非之色:“生意?国之大事,在汝口中,竟和商贾生意混为一谈?”
曹操笑容一敛,正色道:“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世间万事,道理原本相通,如今之事,譬如二人相争,不死不休,我家有宝刀一口,欲卖高价,自然先寻远客完颜氏,若是不买,再吃些亏,卖给邻居耶律氏不迟。”
阿骨打讥讽道:“这般说来,谁做了你家邻居的,岂不是倒霉?”
曹操摊手笑道:“我家本欲与人为善,亲睦邻里,奈何耶律氏这位强邻,占了我十六亩良田不还,又嫉妒我家富贵,每年都要白送些银钱供他度日,才肯大家相安。若是同他厮打,他光脚不怕穿鞋的,却白白耽误了我家发财。”
阿骨打一时无言,看向殿前众臣,一干女真大佬面面相觑,都露出古怪神色,娄室忽然道:“这般说来倒也清楚,于我等而言,至少他家这刀,总不能卖给辽国。”
众人齐齐点头叹息:罢了,原来我们是想不买,也得买。
阿骨打摇头苦笑道:“此前杨朴同朕讲史,说古代有苏秦、张仪,凭借三寸舌,操纵诸国王于股掌,朕只道言过其实,今日与武节度一谈,才知利舌胜刀,总算使朕大开眼界。罢了,你宋朝的宝刀,我大金国买了——幽云十六州,全归宋朝所有。”
马政、呼延庆双双大喜。
曹操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出价如此,若是临场加价,吃相便有些难看了。
再说,就算加价得逞,以宋朝军力,打之不下,也是徒然。这便似一个能干的掌柜,纵然生意经谈得天花乱坠,签下了大好的合约,然而东家却没有本钱拿出,那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意兴阑珊,暗自道:幸好我不是宋朝的忠臣,若是忠臣时,有志报国,摊上赵佶这般皇帝,岂不是要活活呕死?若真是那般,以我性情又不肯呕死,怕是也只得行那奉天子讨不臣之故计也。
金国君臣交换一个眼色,见马政、呼延庆满面春光,曹操却是面无喜怒,都暗自道:此人好深的城府!
阿骨打呵呵一笑,露出和蔼神色:“既然已有共识,具体细则,便非今日可议也。非是朕小觑汝等,只是贵使此来,连国书也不曾备得,可见不过为探口风,吾若轻许,倒显得大金没了体面。”
曹操暗自冷笑,心道童贯、赵佶等人,处置国事,便如妇人私交,东一个心眼,西一个肚肠,却全不曾用在正处,徒自显得小家子气。
当即道:“非是吾等不知礼仪,只是山海重重,所闻消息,难知真实。故遣我等观之实情,若贵朝国着实与辽力战不辍,方好言盟约事。”
可怜老曹硬生生帮大宋维持着外在的体面,不是俺们小家子气啊,只是听说你们和辽国打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特地过来看一眼,若是真的,才好卖刀,若是假的,我等拍拍屁股回去也。
阿骨打一笑点头,忽然直望向曹操道:“武节度这般大才,何以在贵朝只为区区一州节度使?若在朕处,封王拜相,也不过等闲。”
马政和呼延庆陡然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去看曹操,曹操不动声色道:“承蒙陛下厚爱,记得吾朝真宗年间,有个书生张元,累试不第,愤而投西夏,助那元昊建国,深受器重,官至宰辅。夏人皆言,宋有奇才而不知用,倒是便宜了我们。却不知彼等所谓奇才者,不过于西夏而言。中华人物,似此辈者车载斗量,数不胜数——武植在陛下眼中或堪一用,放在宋军中,也不过如此罢了。”
阿骨打闻言,震谔半晌,摇头叹道:“想那中华,居天下中,秦汉隋唐,毕竟数千年香火传承,英才辈出,也非异事。”
那个侍中谷神,汉名完颜希尹者,忽然说道:“武节度所言,未免有欺人之嫌。我闻那个张元,在好水川大败宋军,题诗曰:‘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若是这等人物真个车载斗量,大宋怕是早该并吞天下也,何以有高梁河、好水川之败?”
曹操苦笑道:“谷神先生看得倒是明白,何以张元在西夏便能显圣称尊?只因无人可与之媲美,故才华得以尽展,而在宋朝,英才诸多,真到临阵做事时,则往往彼此难服,所谓‘群龙无首’是也。哎,凡事过犹不及,英才众多,各抒己见,也自有一番不好之处。”
谷神点头,默默无言。
阿骨打品咂片刻,亦觉有理,欣然点头:“今日和武节度一叙,朕只觉大有进益,呵呵,来日方长,还要请武节度多多指教方好。”
来了!
曹操心中一紧,笑道:“既蒙陛下青眼,若不嫌弃,倒是可以常通书信,能同陛下结缘笔墨,乃外臣之荣耀也。”
阿骨打大笑道:“如此甚好、甚好。”随即眉头一皱,叹息道:“可惜朕不识字。”
老曹:“……”
阿骨打哈哈大笑,霍然起身,高声道:“依朕之见,倒是不妨如此——朕让李善庆、散都、勃达三个做使者,持我大金国国书,随马大夫、呼延统领等人,同去宋朝,面见宋皇,协商结盟细则!李善庆乃是渤海人,散都乃是熟女真,勃达乃是生女真,都是诸族中顶有见识的人物,他们三人意见,足以代表大金。嗯,撒该……”
完颜撒该道:“老臣在。”
阿骨打吩咐道:“你去准备北珠十斗,生金千斤,貂革千匹,人参百斤,松子万斤,作为觐见宋主之礼,以彰显我国诚意。”
撒该应道:“请陛下放心,老臣亲自令人准备,必然无失。”
阿骨打道:“甚好,这般一来,朕的诚意,却是十足了。只是诸位贵使,虽然汝等亦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无论如何,汝等不持国书、又无凭信,便以宋朝使臣自居,前来同朕协商联盟,多少亦有失礼处吧。朕若是以小人之心度之,汝等如何不能是那天祚帝派来的奸细?如今为了两国盟好,待汝等如上宾,又派遣心腹大臣前往,汝等若真是辽人所派,岂不是教天下人笑朕愚蠢?”
完颜撒改笑道:“陛下,若有这般顾虑,不妨请三位使者留下其一,待我国使者去商谈确凿,宋国必要再派使者捧国书来请陛下画押用印,到那时自然事无可疑,再让所留使者一同归去,岂不是两便?”
曹操脑子一转,阿骨打所说之理由,无可辩驳,自己等人蹊跷而来,谁说不能是天祚帝派来调戏他的奸细?此事说到根子上,还是怪童贯等人无胆,又想吃肉,又怕挨打。
当下抢着道:“既然如此,便让呼延统领留下罢了。”
呼延庆听了一呆:耶?这个武孟德不是著名的讲义气么?我方才还为他冒着生命危险拔剑,他转眼给我卖了?
正悲愤间,却听阿骨打笑道:“嗯,这却不妥,呼延统领方才冲着粘罕拔剑,朕这侄儿,是个小心眼子的蛮人,有时朕的旨意,他也敢阳奉阴违,假若他报私仇害了呼延统领,岂不是坏了两国大事?马大夫留下亦不妥,他是正使嘛,若是留他,倒显得朕不通人情了,嘿嘿。”
说到此处,马政、呼延庆自然大松一口气,女真众臣却都望着老曹阴笑——你不是能说么?你不是会吓唬我们么?如今怎么着?谁叫你们没有国书、没有凭信?这等阳谋,你破一个看看?
阿骨打和群臣一个心思,也是越说越笑得灿烂,故意拿腔捏调道:“因此朕啊,思前想后啊,想来想去啊,倒还是武节度最为合适也!一者,你助娄室作战,有功与我朝,我等都深感其德。再者,娄室、宗雄他们都视你为兄弟,平日一起喝酒打猎,必然不会度日无聊。三者,武节度见闻广博、言语有趣,朕也甚爱同你说话,你若留下,朕时时都能请教,哈哈,正是舍君其谁也?”
娄室也笑着凑趣:“是啊,武兄弟,其实算算时间,使者来回,最多也只一两年光景,又算得甚么?”
话儿说到这个份上,老曹自度无法谢绝了,只得抱拳苦笑:“承蒙陛下错爱,既然如此,外臣且在贵朝勾留几日便是。”
心中暗道:阿骨打,莫要说吾欺汝,在此已是早早说明了,不过勾留几日罢了。我也不信我便跑了,他日有使者持国书来,你还舍得不签盟约?嘿嘿。
阿骨打亦是暗自得意:今日叫你这厮出了好大风头,然而在我地盘,能容你飞上天去?待到宋使再来,总需一两年时间,朕且慢慢磋磨你,若肯归降,自然两便,若是不肯,你这等人物不能为朕所用,那又何必留在此世间?了不得待宋使到来前,让你“水土不服”而殁,难道两国盟约为了一个节度使,就能作罢不成?嘿嘿。
两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各怀鬼胎,相对奸笑。
有分教:各自鬼胎各自怀,各人毒计各人埋。从来雄主无君子,不过凶狼斗恶豺。
第358章 顿开玉锁走蛟龙
这场谈判,过程虽嫌曲折,结局却还满意。
阿骨打赐宴后,曹操和呼延庆两个,扶着马政慢慢趟出皇城。
倒不是贪杯喠得醉了,只是此前老曹暴起时,马政同呼延庆同声共气,各自踢翻几案一条——
呼延庆将门之后,毕竟还打熬过身体,马政却是细皮嫩肉、不通武技,这一脚纯使呆力,哪能落好?
彼时他自心潮澎湃,虽觉脚背一痛,却也不曾在意,后来双方剑拔弩张,一时心中紧张,亦未觉察,直到方才赐宴,大家放松下来,饮酒说笑,马政方觉得那脚渐渐痛楚起来,不多时,已是痛不可当,好歹忍耐到宴席结束,起身一迈步,“啊”得一声大叫,眼前发黑,泪水长流,哪里还行得一步?
却是阿骨打见状,唤来御医诊治,除履相看,那脚早已肿的馒头一般,御医道是足弓处骨头折断,所幸女真大夫,纵然万般不行,治疗这等外伤却有独到之处。那御医先以虎骨、麝香等好药制成膏药外敷,又以滚热黄酒冲调鹿胎膏、熊胆粉、穿山甲粉内服,熊胆镇痛效果极好,不多时,便能搀扶行走。
马政被曹操两个左右搀扶而去,自觉狼狈不堪,大损国体,却不料阿骨打等人,正在背后将他议论:“那个马大夫,分明是个无用无勇的腐儒,然而武植奋起与我等相争,他竟也敢应和,可见宋人软弱之说,未必便实,真到了关节处,便是那些读书人,也是敢拼命的。”
马政等离了皇城,当即整点行装,只待金国使臣准备周全,双方便行出发。
三日后队伍出发,众人痛饮相别,除马政、呼延庆所带从人外,那些登州军士及林冲六人,也都一并上路,只留曹操和十余个兄弟留在会宁府为质。
此后一连多日,阿骨打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赐珍珠,下马赠黄金,端的是相待甚厚。
老曹这番受用,不由想起当年欲以恩义收复关云长的往事,感慨之余,亦觉好笑——
这正是世事轮回、报应不爽,当年吾待云长,不亚于今日金帝待我,然云长心怀桃园结义之情,身在吾营中,心在刘备处。如今这金帝欲招揽我,却不知我心怀振兴汉家之志,岂不也是身在北境,心在青州?
呵呵,我上辈子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番滋味,岂能自家独尝?
一念及此,思乡之情愈炽,只是又怕溜得早了,阿骨打真个疑心起自己身份来历,再派人追上马政等人,岂不是平生是非?
因此强自忍耐,一直待到了五月下旬。
此时老曹在金国会宁府,已是住了一月有余,算算时间,使团走出该有两千里,金人插翅也难追上。
五月二十日夜间,曹操从阿骨打处赴宴归来,将一众兄弟尽皆招集,使时迁在屋顶放哨,同众人商议道:“这些时日,你等可曾探清此处地理?我等如今欲行,当循何路而归?”
许贯忠连忙回房取了飞鸟图来,就桌上铺开,曹操望去,却见会宁府周围,原本许多空白处,如今都细细绘制了山河水系。
便听许贯忠琅琅道:“一个多月来,众兄弟四处打听,所得尽数汇集于我处,经小弟推敲删补,绘之为图。哥哥请看,若按原路走,数千里迢迢,皆是女真所属,若他发兵来追,必难逃脱。”
曹操笑道:“这是自然,不过看贯忠神色,必有妙策教我也。”
许贯忠扬眉一笑,手指往会宁府所在:“此会宁府,我等所在也,东面这片大山,叫做穆棱窝集岭,女真语便是老林子之意,此岭乃是长白山余脉。会宁府往南三十余里,乃旗杆岭,此处山峦围合,系女真养马之地,我等只以看马为名,前往此处,众兄弟趁机皆换了好马,自峡谷往东,横穿穆棱窝集岭,便可抵达穆旦江,顺此江南下百余里,有一大河,名潺蠢水,意为采珠河,女真所产之北珠,多生其中,沿此河向东,便可入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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