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风闻言,再度狂怒,瞠目喝道:“小匹夫,安敢一再辱我!”
奋起魔威,把戟一荡,先撞开吕方画戟,顺势又一带,戟上月牙同郭盛画戟绞住,只一转,郭盛只觉一道大力传来,画戟蓦然脱手,刚叫声:“不好!”普风一戟横扫,顿时将郭盛小臂斩落,“赛仁贵”一声惨叫,仓皇败下。
吕方又惊又怒,手中画戟一紧,刺、挑、钩、抹、劈、斩、砸、划,疾风骤雨般猛攻普风。
普风不敢怠慢,舞戟一一化解,口中赞道:“好戟法,已窥见名家堂奥,再过十年,世间使戟名将,当有你一席之地。”
吕方愤然道:“可惜你这秃驴必死于今日,十年之后却难相见。”
普风呵呵笑道:“晚辈轻狂!既然如此,且叫你见识何谓之戟……”
话音未落,一道冷芒飞来,恍若天外流星,普风急闪,脑旁血光一炸,半个耳朵被人抹去,剧痛传来,不由惨叫,策马跳开。
只见一员大将缓缓收戟,双目眨也不眨盯着他道:“如此使戟,可谓戟否?”
普风摸了摸残耳,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回忆方才一戟,咂咂嘴巴,仿佛回味什么美酒佳肴一般,点头道:“灵如枪刺日,狠如斧劈山,快意犹如刀断水,真个深得戟之三昧,呵呵,不知尊驾乃是何人?所用戟法,可是传说中的‘青龙戡乱戟’?”
方七佛眼神一亮,他方才纵马一戟,近乎偷袭,普风并未全然见他出手,竟然也识出了来历,这番眼界,当真不凡!
不由点头道:“好说,正是郭子仪前辈传下的青龙戡乱十三戟,在下江南方七佛!”
普风微吃一惊,上下打量他道:“原来是明教的七佛子!呵呵,原来你也降了武植……”
忽然摇头失笑道:“想来倒是有趣,这戡乱戟法,乃是郭子仪当年戡定乱臣贼子的绝学,如今你这明教贼子,倒要凭此戟法来战敌国!贫僧呢,本是汉家将军,却落得无国无家,一心替异族出力,你我这番际遇,倒也堪称离奇有趣。”
老曹见他神色洒脱,不由皱眉,暗忖道:这个秃驴,莫不是自家有心被我赚了来,不然凭他武艺,若有一二千兵马随身,如何能留得他住?此刻他孤身一个,却是必死无疑。
正自费解,普风已把马一提,和方七佛战在一处。
曹操道:“他二人这番交锋,非是短时可定,如今兵凶战危,不可久耽,关胜、孙安、栾廷玉,你三人带兄弟们,领兵马杀去那边营中,聚集我等兵将,戴院长护送郭盛回本营去寻安道全医治,史文恭、吕方两个兄弟留下,与我替七佛子掠阵!”
关胜等人一点头,挥军急进,只有史文恭带着五百军,守在曹操身边,看方七佛同普风交战。
他两个一个是当年驰名汴京的大教头,十八般兵器无不精通,一个是威震江湖的大魔头,一杆青龙戟江南无敌,如今各不留情,厮杀在一处,当真是异彩纷呈,只看得老曹眼花缭乱。
二人这一场斗,先是以快打快,五十合后,忽然同时慢将下来,那两杆戟,便似两杆重逾千斤的大斧,招招大开大合,相互猛击。
又五十合,方七佛满面流汗,普风和尚顶冒白烟,齐发怒吼,双戟又同时加速。
如此电光石火间,又斗一百合,直到了二百合上,马上两道人影,都被戟影遮蔽,掠阵众人,只闻得戟声如潮。
正心惊间,忽听一声惨叫,一道人影翻身坠马,老曹一惊,瞪大了眼,要看落败的乃是何人!
有道是:
杀机冲破九重天,良将相逢战欲癫。
戡乱青龙掀巨浪,入魔僧侣立绝巅。
月牙相映辉如雪,利刃交缠迹似烟。
生死可分错莫问,男儿心意铁石坚。
第770章 满天将星落如雨
却说方七佛和普风和尚持戟相斗,直至二百合上,两个中间,蓦然有一人落马!
老曹定睛一看,脱口惊呼:“七佛子!”
普风和尚骑在马上,仰头大笑:“痛快,痛快,方七佛,真猛士也!”
说罢噗的一口血,喷出三尺来高。
史文恭、吕方本要杀出,见这和尚陡然喷血,连忙勒住马,神色惊疑不定。
普风和尚却是满不在乎,手背擦去鲜血,傲然道:“青龙戡乱十三戟,虽是世间绝学,贫僧自创的这套离恨戟,却也不输古人……呵呵,方七佛,你戟法虽不及我,这一手借力打力功夫,却真个绝妙无比,不知叫个什么名头?哈哈,你身怀这门神功,黄泉路上漫长,你我正好慢慢切磋,哈哈,哈哈。”
他说话不断,口鼻耳朵中,缓缓都流出血来。
“那是我教的挪移乾坤神功……”
“原来叫做挪移乾坤!啧啧,了不得也……”
普风和尚接口正说,忽地神情一愣,而此时老曹等人脸上,俱露出惊喜若狂之色。
只见地面上,方七佛身躯一动,慢慢爬将起来,露出一丝笑意道:“既是镇教神功,自然威力非凡!只是小弟怕冷怕黑,那阴间黄泉,还是和尚独往罢。”
“不可能!”普风怪叫,盯着方七佛腰肋看去,但见彼处盔甲尽碎,露出里面的白衣来。
白衣之外,却有两根黑色短棍,非金非玉,也不知什么材质,插在腰带里,恰好护住了腰肋。
众人都是识货的,自然看出,若不是这两根古怪棍子,方七佛受此一击,腰腹都要被斩开,届时肚破肠折,自然必死无疑。
方七佛伸手拔住那短棍,一面把玩,一面苦笑道:“若非有本教圣物圣火令在身,和尚这一戟,在下性命难留。”
普风呆了片刻,面色愈发苍白,苦笑道:“罢了,原来不是你的招数不如我,你是故意受我这一击,趁机把蓄积了数道的力量尽数归还,摧断贫僧心脉……七佛子,当真好算计!”
这和尚毕竟是大高手,一见方七佛无伤,当即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却是二人战至最后几合,方七佛蓦然把挪移乾坤法门使出,连续数招只守不攻,把普风招数中的巨力,一道道强行收裹在体内。
普风只道他久战力竭,忽见他肋下露出破绽,当即一戟斩去,方七佛趁机把洪水般的力道尽情送回,一举震断普风心脉。
也正因他发出这股暗劲,普风虽砍了个实在,但是双臂巨震之余,却失了应有手感,不然岂能察觉不出月刃未曾入肉?
方七佛见他看穿,也无意遮掩,只摇头道:“郭公子仪何许人也?他的戟法,又岂会浪得虚名。不过和尚自创戟法,果然厉害,在下若没有这门蓄力反击的功夫,再厮杀下去,未必是你对手。”
普风摇头叹息:“罢了,罢了,失了算计,唯死而已。武大郎,贫僧死后,请你以布蒙我脸面。贫僧今生本欲替国家效力,阴差阳错,倒做了异国之臣,死后无颜见祖宗也。”
曹操摇头道:“不必担心,我把你挫骨扬灰,祖宗们自然认不出你。”
普风一呆,随即哈哈笑道:“倒是贫僧着相了,一具臭皮囊,喂狗也罢,沤粪也罢,本无二样。”
说罢将头一低,连绵不绝的鲜血自口角垂下,竟自断了气息。
曹操叹一口气,摇头道:“赵家君臣害人不浅。吕方兄弟,你带几个人,找个好穴将这和尚葬了,便以僧袍,蒙住他面目罢。”
吕方心中恨普风断了郭盛手臂,故作迟疑道:“哥哥不是说将他挫骨扬灰么?这个小弟其实颇为在行……”
老曹意兴阑珊,摆了摆手道:“且看史大郎面皮,若无此人,也无今日史大郎也。”
吕方想起二人这层关系,这才作罢。
曹操遂引余众,杀向金兵连营。
与此同时,吴乞买率领兵马,也自长城外翻身杀回。
老曹此前布置了许多生力军,佯装修葺长城,领头战将共是八员,乃是张俊、梅展、雷横、朱仝、韩泊龙、郑天寿、杜迁、郁保四,麾下一万余兵士,见金兵复至,当即拦下大战。
金兵把长城拆去近一里左右的缺口,因此攻守两方,都无依凭,唯仗胸中勇气、手上艺业,彼此狠杀。
吴乞买麾下,亦是八员战将领兵厮杀,乃是粘得力、山狮驼、高召和失、完颜昌、瓦刺哈迷、何黑闼、鹘眼郎君、女将西云小妹。
张俊乃是西军出身,胸中有些韬略,见金兵来势汹汹,连忙令人抢占了两边城墙,居高临下,望中间射箭,中间断口,则列成长枪阵,一杆杆长枪刺猬般探出,令人望之生畏。
他这计较,原本无差,然而金兵之中,却有两个虎狼般猛将,便是骑骆驼的粘得力,和普风首徒山狮驼。
山狮驼本事,比师弟金弹子更大,手使一杆镏金镗,重达一百二十斤,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两个猛将迎头冲锋,各自舞起了紫金锤、镏金镗,那些弓弩不及身边,便被气流卷飞,至于如林长枪,兵刃砸下,直同芦草无异,顷刻间杀开一条血路。
后面一众金将,欢声怪叫,各引兵马直撞入去,张俊等亦各引精锐迎上前,两军就在长城凹口处杀作一团,战况激烈无比。
“险道神”郁保四,身披两层重甲,放下挡箭铜面,手挥大斧,便似割草一般,那些金兵虽然勇烈,如何挡得住他这等巨灵神一般好汉?
身旁“摸着天”杜迁,也是一条巨汉,手使一条大枪,凡是侥幸躲过郁保四大斧的,都被他一一戳杀。
这两条大汉配合默契,斧扫枪扎,杀得金兵鬼哭神嚎,两个杀伐得意,都不由呵呵大笑。
高召和失见他二人这般威武,见猎心喜,纵马杀将过来,大喝道:“好汉子,休要屠戮小兵,来与我高某一战。”
看官听说,这个高召和失,莫看名字古怪,自家却是姓高——在原本时空,他后来功成名就,封为舒国公,改名叫做高彪。
杜迁见他杀来,抢先一枪刺去,高召和失不慌不忙,取枪一磕,两枪交击,杜迁那杆枪荡开老远。
高召和失微微一愣,摇头笑道:“原来空自长大,却是个无用的。”
杜迁大怒,心道老爷当初乃是梁山大寨堂堂二寨主,你这厮敢这般同我说话?眼睛一瞪,挺枪乱扎,郁保四也不含糊,挥起大斧助阵。
高召和失以一敌二,毫无畏惧,杜迁只觉对方枪路精妙,不由手忙脚乱,大叫道:“众军何在?都来并了这厮!”
然而他有兵马,高召和失也非匹马单枪,身后金兵一拥而上,抵住了武军,杜迁见状越慌,枪法都不由乱了。
郁保四见状,心里晓得二人合力,也难胜这金将,暗忖道:罢了,既然敌他不过,死一个不胜却死一双?
瓮声瓮气叫道:“杜迁,这厮厉害的很,你快走,我自拦住他!”
说话间双臂叫力,猛将大斧子撇了出去。
他这斧头极大,近距离撇出,呜呜旋转,风声猛恶惊人,高召和失不敢大意,全力一枪挑开大斧,郁保四趁机扑近马前,张开双臂,抱住高召和失胯下战马的脖子,便要使摔法摔他的马。
高召和失厮杀多年,不曾见过这般蛮横打法,连忙一枪刺出,偌长枪头,都没入郁保四腹中。
郁保四闷哼一声,伸手捉住了枪杆儿不放,左手兀自搂定那战马脖子不松。
高召和失奋力抽枪,郁保四死死不撒手,两下一较劲,那枪头在腹里乱动,一时割破了肠子,郁保四只觉气力渐失,血从口中涌出来,忍不住又叫:“杜兄,你走啊。”
杜迁一震,心中虽然想逃,脚下哪里迈得开步?
神色变幻几次,暗想道:要走倒容易,只是这般一走,江湖上从此声名扫地,比死还不如。
遂把心一横,厉喝一声,跃身而起,一枪刺向高召和失。
高召和失也不含糊,单手拽定了枪,右手抽出宝剑,荡开杜迁一枪,旋即一剑,砍在郁保四头顶,只一剑,便把头盔、铜面尽数斩裂。
杜迁大叫,挺枪再刺,高召和失挥剑挡住,回剑再砍郁保四,保四扭头闪避,吃他一剑砍在脸上,半张脸掉了下来,鲜血四溅,惨烈非常。
郁保四吃痛,惨呼一声,原本搂马的左臂松开,拼命去夺对手佩剑,高召和失岂肯让他得逞?挥剑连砍,把郁保四的脑袋砍的血葫芦一般,颅骨都砍得裂了。
杜迁连续出枪无功,焦躁之下,忽然福至心灵,狠狠一枪,戳在战马大腿上。
高召和失不曾料到他这一手,未曾挡住,只听战马悲嘶,屁股往后一沉,连忙顺势滑下马来,扎在郁保四腹中的枪,也只得弃了。
战马一倒,郁保四也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仰倒,呼气多、进气少,眼见得活不了了。
有分教:
可怜空有巨人形,险道相逢神未灵。
一丈身躯九尺义,还留一尺话豪情。
杜迁见折了郁保四,不由进退两难,正失措间,高召和失早已杀上前来,一口剑使得虎虎生风,杜迁勉强支撑几招,吃他劈手捉住枪杆,抢进怀里只一剑,直把咽喉刺穿,口中“呃呃”两声,仰天死在当场。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