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俞县丞如此果断,定然有十足把?握,谢亦云按下此事,说回最先的话题。
  “建厂要人,开荒种地要人,军队要人,修路修城墙要人,俞县丞,我们缺人啊。”
  缺人好解决,俞县丞立刻回道:“我去招流民。”
  谢亦云:“我也是想着招流民,但没有啊,我来平阳县上任的路上,没看见流民过来,只看见有平阳县人往别处去。”
  “想来今年除了我们平阳县和?容知县的平长县,徐州风调雨顺,百姓都有粮食吃。”
  “要想招流民,就?要到隔壁州去,有点远。”
  俞县丞:“……”
  徐州要是百姓都能吃饱,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流民的,只是平阳县太穷,流民都不往这儿来。
  听俞县丞说明情?况,谢亦云立即把?招流民的事交给他,两人接着商议其它事宜,最后俞县丞发愁:“做这些事,马上要一大笔钱,等卖茶叶的钱来不及。”
  “不急。”谢亦云笑道,“我明天去见苏太守,他会给我们钱的。”
  第44章
  未时, 下午两点多钟,徐州府城的郡守府门前,驶来一辆马车。江护卫勒紧缰绳, 让马儿停下来,扬声对车厢里喊道:“少爷,到了。”
  谢亦云从车窗口往外望, 郡守府门前很是热闹。
  旁边有一块空地上停满了马车, 或是驴车, 应该是专用来停车的, 他们的马车就?在这块地的边上。
  因为要行远路, 她这次特意用的马拉车,在这满地的车里?, 有装饰华丽的, 也有简陋的驴车, 他们的车比上不足, 比下有余,混在中间一点不起眼。
  车夫们在这里?等着主人回来, 闲着无?事, 有些就?聚在一起闲谈, 看到江护卫驾车过?来时, 也只?是扫一眼,很快就?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一天到晚, 这儿来来往往的马车、驴车多着,不是特别突出的,或是徐州有名的权贵人家的车辆, 根本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从这里?过?去,到郡守府的大?门前, 排着两条队伍,都是要求见苏太守的人,他们有些被门房引入,脸上带着喜色,有些被拦回,垂头丧气。
  谢亦云收回视线,心里?有所?感触。
  太守啊,一州之长,即使是吴朝十二州里?面最穷的一个州的太守,也是手握重权,掌着无?数人的命运和祸福。
  尤其是在古代,人治往往大?于法治,高位者对百姓的影响也就?尤其大?,他们的每一个举措,都关联着万千百姓。
  而在很多情况下,并没有明确的法律来约束他们的行为。
  越是距离京城远的地方,高位者的权威越盛,所?以有俗语说,天高皇帝远,这也从侧面反应了古代法治的欠缺。
  要是她?,就?愿意远离皇帝,自己当家作主,但苏太守想法不同,听俞县丞说,这位太守就?任徐州以来,一直在想办法调离。
  “少爷,我去排队。”江护卫自告奋勇。
  谢亦云观察那边排队的人,没看见护卫或是仆从样子的,大?约是为了以表诚意,都是本人排队,等候太守召见。
  但谢亦云可?不在乎这些,而在江护卫来说,他家少爷出身世族大?家,身份高贵,苏太守纵然是他少爷的顶头上司,也不需要刻意去奉承。
  “去吧。”谢亦云回道。
  她?扒在车窗口,看着江护卫走到队伍的末尾停下。她?数了数前面的人,有十一个,还有得等。
  右边隔着这儿三辆车子,两个车夫正凑在一起说话,江护卫从他们旁边经过?,他们下意识望过?去,等看到江护卫排在队伍后面时,诧异地回头,朝谢亦云的马车张望,小声议论。
  “这是哪家的人,这么拿大??要见太守,竟然让护卫出面排队。太守府的人看到肯定?不高兴,一下子就?会?被拦回来。”
  “府城里?贵人的车辆,我大?多都认得,不是他们的车。”
  “外地来的吧,不懂规矩。”说这话时,车夫带了一点本地人的优越感,含着一丝怜悯,“吃过?一次闭门羹,下次就?知道了。只?是外地来一趟不容易,因为这个耽误了,可?惜。”
  “那你去告诉他啊。”
  “我可?不去,我又不认得他……”
  这两人的议论,谢亦云是听不到的,她?在发现还要等好一会?儿后,从车窗口转身,接过?和玉递来的一杯水,一边喝着,心头闪过?微微的怪异。
  是了,是车厢里?太安静了。
  裴言不说话是正常的,但和玉也一声未出就?有点奇怪了,往常这时候都应该唠叨自己几句的,现在递了水过?来,却没说一句话。
  想到这里?,她?稍一回忆,恍然发觉不止现在,近一段日子,和玉都显得有点沉默。
  还是一样地精心照顾她?,但话少了很多。
  和玉在别人面前努力做出端庄的样子,但在相伴长大?的原身面前,却不时流露出活泼,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和玉还是原身记忆里?的样子,近日却变了个模样。
  面色也有点不好,嘴唇没有光泽,而且好像瘦了点。
  是有什么心事吗?
  “少爷?”和玉眼神闪烁,偏头躲开她?的目光。
  “和玉,你也喝点水。”谢亦云关心道。
  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时间地点都不对,以后再找个时候,好好问问吧。
  “言弟,你要喝水吗?”
  谢亦云叫了一声,往常异常灵敏的少年,今天却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不喝。”语音发哑,说话时身子绷得笔直。
  谢亦云暗自叹息,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心事重重。
  和玉的心事她?不知道,裴言的心事她?倒是能?猜出八九分。
  这少年从平长县回来,已经纠结几日了,如今来到府城,也不知他接下来准备如何。
  很是期待他的后续动作啊。
  想一想,谢亦云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劣,言弟心里?不知怎么辗转反侧,她?却存着看戏的心态。
  可?是没办法,她?就?是这么恶劣,想要逗弄这个少年,看他着急,看他无?措,最好是把他逗弄得哭起来……
  啊,那画面不能?想了。
  这应该就?是看到可?爱孩子,想要逗一逗的心情吧,谢亦云饶有兴趣地琢磨着。
  她?心中?七七八八地转着念头,脸上却一片平静,慢慢的喝着水,丝毫看不出异样。
  忽然耳边传来裴言的声音,“大?哥,见了苏太守,你们去我家歇息吧。”
  谢亦云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抬头对着裴言,不动声色地笑道:“言弟家里?可?方便?令尊令堂不会?见怪吧?”
  “他们没和我住在一起。”他的声音又干又涩,像是在一字一字地往外挤,说得极为艰难。
  少年身子挺直,手臂呈现出一种?僵硬的姿势放在身前,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他很紧张。
  和玉本来心思飘忽,这时也被吸引过?来,探究地看向他。
  “大?哥,你们只?管来,不碍事。”
  “好。”谢亦云垂眼,回道,“那我们就?要打扰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江护卫领着一个人过?来,又从先前的两个车夫旁边经过?。
  “咦?那不是郑管事吗?”
  “是啊,门房就?是郑管事管着的。那人是谁,要郑管事亲自来接?”
  不怪他们惊奇,郑管事虽然只?是太守府上的一个管事,但太守府上的一个下人出来都是威风了得,更何况管事。
  就?是县太爷见着太守府的管事,那也要以礼相待。
  郑管事一般不出面,能?够惊动他的人,满府城也没多少。
  “那人肯定?是外地来的,什么来头?看他们的车也不是出自顶顶权贵人家的啊,怎么就?要郑管事来接呢?”两人小声嘀咕。
  江护卫走到马车跟前,把郑管事介绍给?谢亦云,她?连忙从车上下来。
  郑管事已经扬起满面笑容:“谢大?人来了,怎么待在这儿?快随我进府,我那儿有刚从百味斋买来的糕点,谢大?人一边吃着,一边等待苏太守接见。”
  谢亦云赶紧道谢,心里?却奇怪他的这份热情。
  郑管事带着几人往府门去,嘴里?不停。
  “谢大?人做的曲辕犁真是好啊,翻地太省力气了,又翻得快,太好了。”
  “谢大?人真是巧思,怎么想出来的?”
  “魏从事做了十架曲辕犁,一下就?被抢光了,我都没抢着。”
  “不过?苏太守发了图纸下来,现在府城里?只?要是有地的人家,都在照着图纸做曲辕犁,我家也在做。”
  “谢大?人您小心脚下,请往这边来。”
  几人走过?去,两个车夫在他们身后目瞪口呆。
  乖乖,原来是平阳县的那位神仙谢知县,难怪郑管事亲自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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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守府内,一间房子里?,苏太守面色沉重,紧紧盯着吴参军:“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露出形迹,被谢知县追来了?”
  吴参军左臂用布包裹着,脸上苍白:“没有,我绝对没露出形迹。”
  “那谢知县来干什么?”苏太守心里?惶惶,“他平阳县正是要仔细清理的时候,不是极紧要重大?的事,不会?离开来府城。”
  “是不是苏亮招出你了?”苏太守猜测。
  魏从事在一旁道:“不会?,苏老爷不会?这么愚蠢,招出吴参军牵扯到太守对他没任何好处。再说吴参军没落下把柄,就?是苏老爷招出来,吴参军不认,谢知县也没办法。”
  苏太守仔细一想,是这个理,心下稍安。
  估摸着谢知县要来了,吴参军赶紧出门避开,魏从事陪着苏太守一起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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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亦云手上提着两罐茶叶,跟着仆从走进房间,见里?面两个人,一个坐在上位,一个立在一旁,知道那坐着的肯定?是苏太守,连忙行礼。
  苏太守很是和蔼,让她?坐下,询问她?路上是否顺利,可?辛劳,又大?大?表扬她?一番,说已经给?皇上上表,把她?的功劳都在奏章里?写明了。
  魏从事也在一旁连连感叹,说谢知县所?立之功,必将载入史册。
  最后两人问到谢亦云的来意。
  “下官此来,有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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