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摇头,“我已经有一整瓶了,你留着吧。”
  魏昭却拉过她的手,将解药放在她的手中,“多一颗就能多撑一个月,我跟着冯寂做事,他每月都会给我。他虽脾气不好,爱打人,但解药是从来不会不给的。你若走了,我也不能时时送药给你。”
  青瑶犹豫着接过,“你……身上还有的吧?”
  魏昭笑了笑,“自然是有的,我总不能一颗不留,等着毒发吧?”
  青瑶没多少东西要带,魏昭帮她收拾了,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青瑶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心中不舍,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天黑后,他便去找季先生回话。
  他记得季先生说过,暂住在谢孝林的府上,想来即便白天不在,天黑也会回去,便直接去了谢府。
  谢府的看门人认得真魏昭,看到魏昭时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魏大人,好久没来了!”
  魏昭其实是第一次来谢府,以前来的自然是真正的魏昭,他顺口接道:“是啊,公务繁忙,有阵子没来了。季先生在府上吗?”
  看门人懵了,“季先生?哪位季先生?府里有姓季的吗?”
  魏昭道:“不是府中的人,是谢大人的客人。”
  “客人?”看门人更懵,这府上有客人住吗?他怎么不知道?
  谢孝林走过来,咳了一声道:“不就是那位季先生嘛……你这记性越来越差了。魏昭啊,你这么晚了找季先生有事吗?他跟朋友出去喝酒,还没有回来呢!”
  魏昭道:“那我在这里等他,有事跟他商量。”
  谢孝林只能硬着头皮道:“也好,那就到偏厅等着,我让人给你沏茶。”
  魏昭道:“多谢。”
  谢孝林让丫环带魏昭去偏厅,回头立刻叫人进宫送信去了。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赵淮霁坐着马车,来到了谢府。
  谢孝林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赵淮霁进府,低声道:“陛下其实是可以不来的,只说跟朋友喝多了,在别处睡下了便好。”
  赵淮霁道:“难免惹他疑心,你去收拾客房,朕今晚便在此歇息。”
  谢孝林道:“已经收拾好了。”
  赵淮霁便去了偏厅,看到魏昭还在那儿等着,迎上去说道:“抱歉,让魏大人久等了。”
  魏昭起身道:“白天季先生所说的事,我跟青瑶姑娘商量过了,她说愿意前去,所以想来跟季先生商量下行程,不想季先生不在府上。”
  他闻到赵淮霁身上有酒气,随口道:“是跟连信喝酒的吧?连信这人没轻没重的,这么晚了,还让先生喝酒。”
  赵淮霁笑道:“我酒量不错的,倒也无妨。”
  心说一会儿得派人去跟连信串通好了,可别被这笨蛋给说漏了。作为一个笨蛋,连信肯定是没有谢孝林这种事发突然,依旧能随机应变的能力。回头魏昭问起,他八成会张嘴来一句,“我没跟他喝酒啊”,这不就全露馅了?
  他坐下与魏昭商量正事。
  “明日我便可托人送青瑶姑娘去玉城,一路上缓行,不会震到她的伤口。我认得几个可靠的车夫,定会送她平安到达玉城。会写信让人快马送给表姐,让她先准备着。她若知道有青瑶姑娘愿意跟她作伴,定是十分欢喜的。”
  魏昭道:“多谢季先生。”
  他摸出一张银票递给赵淮霁,“叨扰令表姐,这些便当作青瑶的生活所用吧。”
  赵淮霁没有接,推了回去,“用不着,其实我与林远有师徒之谊,幼时蒙他指点,你救了他的妹妹,我心中对你感激,这些不是钱所能衡量的。你若想谢我,便好好查案,早日抓到凶手。”
  魏昭没有再推让,收起了银票道:“经陛下提点,最近在查林远的父辈与另两名死者的父辈有没有共同的仇敌,但是没有查到相关的线索。通缉令发下去了,却也没有找到人,暂时没有新的进展。”
  赵淮霁忽地挑眉一笑,“原来是陛下提点,你们的陛下还挺聪明的,对吧?”
  魏昭老实点头,“陛下自然是圣明的,若非他及时发现,派连信带皇城卫来救,我可能已经没命了。”
  赵淮霁唇角轻扬,“是吧?我也觉得陛下圣明。”
  事已说完,天色也已很晚了,魏昭起身道:“在下告辞,明日再来叨扰。”
  赵淮霁点头,“也好,我送魏大人。”
  魏昭出了偏厅,刚走出两步,忽然觉得全身上下传来一阵刺骨的疼,像是有针在扎。他心中一惊,怎么毒发的时间竟然提前了?
  他腿脚一阵酸软,勉强扶住了墙才站得住,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系统急了。
  【检测到宿主身体严重异常!宿主为何不服解药?明明有足够的解药!】
  魏昭咬牙强撑着。
  【我试试能不能靠回复力撑过去,目前……还好,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可是宿主没有必要受这样的罪的!明明有解药!】
  【我必须靠自己撑过去,如果以后我真的能爬到蔡施的位置,就能得到解毒丹,彻底解了毒。但是只会有一颗,我要留给阿姐……若是拿不到,我也想……有更多的解药留给她。我有那么多的回复力,我一定……能撑住……】
  赵淮霁扶住他,隔着厚厚的衣服,他都能感觉到魏昭的全身如冰一般冷,但汗水却像是流水一般,止不住地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我扶你去休息。”赵淮霁并不多问,伸手扶住了他。
  魏昭此时的神智不太清楚,由着赵淮霁将他扶进屋里,放到床上,将厚厚的棉被盖在他的身上。
  魏昭还是觉得冷,如坠入到冰窖中一般,他全身缩成一团,指甲把手掌攥出了血痕。
  赵淮霁出门,吩咐人多灌几个热水袋子送进来。热水是早就备好的,不一会儿热水袋子便送了进来。
  赵淮霁将热水袋子全都塞进了被窝里,将被角掖好了,不让热气散出来。
  魏昭只觉得身上暖了一些,他闭着眼睛,呼吸急促。
  虽然依旧疼,但比起之前那次,已经好上太多了。
  他曾毒发过一次,那种感觉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就仿佛全身的骨头被人一遍遍刮过一般,他疼得神智不清,一会儿痛晕过去,一会儿又痛到醒来。
  那次足足痛了三天,他像是经历了一次炼狱。之后的一个多月他全身依旧酸痛,精神恍惚,难以入眠。
  身上渐渐暖了一些,痛感也没那么强了,魏昭觉得迷迷糊糊的,口中忽然被人塞进了一小块凉凉的东西,入口之后甜甜的,却是一块糖果。
  他含着那糖果,困意袭来,渐渐睡着了。
  赵淮霁在他床边坐着没动,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次日天未亮,魏昭便醒来了。
  身上的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睡了一夜,只觉得身上轻松得很,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果然是可以通过回复力硬扛过去的,这毒性对身体的伤害终究敌不过他强大的回复能力。
  这是第二次毒发,却比第一次轻松了太多。他知道第三次几乎是要命的,他还需要更多的回复力才能扛住。
  他坐起身,这才发现有人趴在他的床沿上睡着。
  他被窝里的热水袋还有余温,那位季先生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整夜。
  ……
  “今日不早朝!”余喜在大殿上宣布道,扭头就走了。
  刚出门就有人拦住他,“喜公公,到底是什么事儿啊?陛下怎么了?”
  佘喜道:“陛下今日不早朝。”
  他不会说谎,直接就不解释。
  这几天大家已经发现了,这位新来的余喜公公嘴紧得很,皇上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让说的话绝对套不出来,他不跟任何人结交,就只听皇帝的。
  “喜公公,陛下在宫里吗?”
  “……”
  “陛下生病了吗?”
  “……”
  “陛下是不是又沉迷于美色了?”
  “……”
  连信呆了半晌,他昨天大半夜里接到圣旨,说他昨夜跟季先生一起喝了酒。他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皇上这是要他帮忙圆谎。
  今天就直接不来早朝了,什么情况?
  皇帝一向勤勉,除了之前秘密出宫的那几天,他每天都会准时来早朝的,怎地竟有连续两日不来?连信上朝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难道真是得了什么绝色的美人,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不早朝也好,就不用陪魏昭演戏了,怪累人的。
  想到魏昭,他才发现,今天魏昭也没来,不仅魏昭没来,谢孝林也没来。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
  ……
  谢孝林一大早就惊出了一身冷汗,陛下竟然亲自照顾了魏昭一整晚!这……他手下的人是有多不得力,才要麻烦陛下亲自去照顾人啊!
  小丫环嘴快,一大早就在到处说:“昨晚上魏大人突发寒症,我问那位季先生要不要请大夫,他说不用,让我灌几个热水袋子来又要了几颗糖果。那热水袋子一直要换,我可是灌了一晚上的热水袋子呢!还好只是灌热水袋子,没让我去伺候,那位季先生人真好,自己照顾了魏大人一整晚,都没睡一会儿!”
  谢孝林正寻思着怎么请罪,就看到魏昭和赵淮霁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
  魏昭道:“昨晚受了些风寒,睡得沉了,没有来得及去早朝。谢大人刚回来吗?无故不来早朝,我得去跟陛下请个罪,晚了他说不定又要罚我。”
  谢孝林:“陛下今天没来早朝,你不用去请罪了。”
  魏昭疑惑道:“他昨日也没来早朝,莫非真像连信说的,得了什么倾国的美人?这可不太好,谢大人得劝着些,莫让美色误国呀!”
  谢孝林:“……”
  他总觉得魏昭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淮霁咳了一声,“那个……魏大人,咱们去接青瑶姑娘吧,趁早出发,能早些到。”
  魏昭点头,“好,有劳先生。”
  二人出了谢府,一起去了许大夫的医馆。
  魏昭昨天就把青瑶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去到后把剩下的一些东西包起来。不久,赵淮霁安排的马车到了,他便扶着青瑶出了医馆,有个小丫头跑过来帮忙扶着,她声音清脆,“谢大人放心把姑娘交给我吧,我一路上会好好照顾她的。”
  青瑶回过身,轻轻抱住魏昭,小声道:“阿周,你保重,我到了会传信给你。”
  赵淮霁在一旁站着,他总觉得自己听错了,她叫的是“阿昭”吧?他怎么听得像是“阿周?”
  她声音很低,他一定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