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眼睛一酸,起身道:“可以,当然可以。你好好休息吧,我,我也要睡了。”
  再不走,他怕他绷不住当场哭给洛小头看,那样只会让洛小头更加伤心。
  石志义当然睡不着觉,贺兰山来到他的房中,问道:“石大哥,你仔细想想,你们为什么会同时出问题?这肯定不是巧合。”
  石志义道:“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但是,应该没有啊,我也不是第一次去送货了,这次也和平时一样,驴车拉着货走得慢,到了那里是黄昏了,我把货卸下,就和洛小头一起去休息了。”
  贺兰山想了想,道:“你们一路上的吃喝,都是自己带的吗?”
  石志义道:“是啊,这样省钱也安全,我们带了谷疏桐做的煎饼和春卷,还有些水。之前每次也都是这样。”
  贺兰山断然道:“不,这次肯定有哪里和之前不一样,否则,洛小头怎么会出现在你床上?他没了意识,肯定不是自己过去的!”
  这些问题石志义都答不上来,他憋了半天,忽道:“他有没有说,想让我怎么做?”
  贺兰山道:“他不想勉强你。”
  不知为何,石志义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说出“不勉强”,然而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用眷恋的眼神温柔地望着贺兰山,道:“有些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但你那么聪明,想必心里都明白。”
  贺兰山点头道:“是,我都明白,但……我拿你当兄长看待。”
  这番回答也在石志义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沉默片刻,道:“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骑在郡公最喜欢的宝马背上,把马鬃都编成了麻花辫。”
  贺兰山也跟着笑。
  石志义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沉浸在过往挥之不去的旧梦里,喃喃道:“我跟在郡公身边,郡公也觉得你可爱,我俩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你。编完麻花辫,你下不来了,郡公把你抱下来,当时我就莫名很想替他抱你。”
  贺兰山静静听着。
  石志义想了想,道:“对了,那匹马。你知道吗,那匹马现在摄政王府上。”
  贺兰山闻言抬眼看着石志义。
  “如果没有摄政王,你当初会不会喜欢我呢?”
  石志义终于把隐藏在心里多年的问题问了出来。
  贺兰山沉吟须臾,还是说了实话:“也许吧。但这样的假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石志义苦笑道:“是啊。”
  贺兰山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以来,也许是下意识回避,他很少摸肚子,也尽量不去想孩子的存在。可他的肚子现在已经微微凸起了,贺兰山每每想到孩子,就不得不想到闻于野。
  有时他也会想,当初干嘛非要跑到城楼上去看那一眼呢,要是没有看,也许他现在已经爱上了石志义,那样的话,日子该有多美好。
  贺兰山道:“石大哥,你是个很好的男人,专一深情,谁要是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洛小头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果你能试着接受他,慢慢培养感情,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成为真正相爱的一对。可你要是总还想着我,那么结果不过是三个人都难过,这样不好。”
  石志义安静了很久很久,最后,他轻声道:“我知道了。”
  石志义和洛小头的婚期定在月底,贺兰山帮他们选了个好日子。因为双方都没有父母了,也就用不着接亲迎亲这么复杂,只需要去官府上了户籍,然后在家中摆下酒宴,镇上的居民谁路过随个份子都可以进来吃,想必到时也会很热闹。
  但他们被下药的事,贺兰山也没有就此放过。他亲自去了那家酒楼,询问那里的伙计,又仔细检查了石志义和洛小头的随身行李,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于是贺兰山把目标锁定在了谷疏桐身上。
  那药总不会是平白无故进入人体的,同时对石志义和洛小头下手,说明那个人和他们两个都有关系。他们的钱财分文不少,可见不是图财。再加上,石志义说了,他们一路上的饮食都是谷疏桐准备的。
  贺兰山默默看着厨房里正忙活的谷疏桐,一边回忆着那天前后的经过。
  他发现恰恰也是谷疏桐提出让石志义和洛小头一路,他还破天荒地自告奋勇和胖娃一路。而且,据胖娃所说,谷疏桐那天曾反复催促他早点睡觉。
  可是……为什么呢。
  贺兰山十分困惑。
  难道就为了记恨洛小头提出的让谷疏桐和胖娃早点成亲?
  可他们没有逼他啊!就算洛小头误会了,难道真的值得谷疏桐下这样狠的手吗?他们所有人平时对他分明那么好。
  想来想去,贺兰山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证据,只凭推断,万一误会了谷疏桐,那也是罪过。
  该如何求证比较稳妥呢?
  贺兰山于是打听了镇上能卖这样的药的地方,而后请丹青师傅绘制了谷疏桐的画像,悄悄拿着去挨个询问。但大概是为了保护客人隐私,以免将来没人敢买这样的药了,没有人告诉他实话,大家都默契地说记不清了。
  贺兰山实在想不出办法了。为着这事,他心里成天揣着块大石头,吃不下睡不好,又天天东奔西跑的,丝毫没有把安胎当回事,谁也劝不住他。
  果不其然,孩子闹脾气了。
  这天贺兰山午觉被痛醒,马上就知道不好,连忙去敲石志义的房门,让他快点找大夫过来。大夫来的时候贺兰山已经在流血了,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