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书屋 > 其他类型 > 妄困青茗 > 第38节
  李元朗听到这个消息,倒是真的笑了起来:“跑了?跑了好啊,派人跟上了吗?”
  底下的人回道:“跟着呢,这人也是精明,大概是知道我们盯着他,也不敢派人对那些拿了粮的人真下手,去那晃了两次,今天直接扮成小厮从后门逃了,连他的妻妾子嗣全都没带,大人,要把他直接抓回来吗?”
  李元朗嗤笑,这人倒也是够狠也够果断,他摇了摇头,吩咐道:“就让人盯着他,保护好他,顺便,再吓吓他。”
  吓吓他,让齐丰知道没人保得了他,只有投靠他李元朗,才是正道。
  “那郑汪垚呢?他好似还不知齐丰出逃,以为齐丰还在帮他办着事。”
  李元朗眼神沉了下来,“直接捉了,押回京城。”
  李圭震道:“那可是朝廷命官啊,而且尚无实据定罪,这万一被人状告……”
  “新风县他做的事确实没有实据,但丰荣县的事他逃不了,私自巧立名目增税这件事就得扒他层皮,更何况二十年前丰荣前县令的死,现在还有人等着要咬他口肉呢。”
  李圭哑口无言,他倒不知这郑汪垚如此胆大啊。
  李元朗将这些事都安排了下去,等到安排起岑青茗时却失了语。
  恰在此时,卫风求见。
  李元朗让他进来,卫风踌躇半晌,硬是没等到李元朗开口问事,只好自己开口了。
  “大人曾说,此间事情一了,待会了京城便可放我一旬休假,是否是真。”
  卫风等了半晌却还是未等到他回话,抬头看他,却发现李元朗望着窗外,又像是神游,往常时时刻刻满腹算计的脸现在却是毫无情绪,卫风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但又怕他没有听见,正欲再开口,却听他问道:卫风,我在聚义寨的时候你想让我快点行动,是怕我丧命吧?怕我丧命而你的那位小姐却得给我陪葬是吗?”
  卫风皱着眉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她不会给你陪葬。”
  李元朗轻笑:“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说完也不管卫风的脸色如何,问道:“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卫风冷冷开口:“拜你所赐,每逢毒发彻夜翻转,夜不能寐。”
  “要我没记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给你找的那些珍贵药材,你的那位小姐早就不在了吧。”李元朗轻叹:“不过难怪你每次拿药过后的那段日子总是暴躁易怒。”
  卫风沉脸:“你问这么多,到底是想要干嘛?”
  “如果我说我可以给你那位小姐解毒——”
  卫风急道:“当真!”
  “当真,但你也得明白她的那些救命药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的。”李元朗言辞里的算计明明白白:“所以你能给我什么?”
  卫风郑重行了一礼,然后跪下叩头道:“若大人真能救她,我卫风愿终生誓死追随大人。”
  李元朗静静的看着卫风叩拜下弯曲的脖颈。
  这人,即使跟随他三年,即使每次端正行礼,但他知道他表面恭敬下的不屑,他也从未低下过他的头颅跪过他,这是一把从不愿折腰的剑,李元朗阖了下眼又转头瞅着窗外明媚的光景,问道:“值得吗?”
  卫风脱口而出:“值得。”
  李元朗轻声道:“如果那个人跟你有杀父之仇呢。”
  卫风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下去吧。”
  卫风莫名其妙,又恢复了那张喜怒不辨的脸,反正他只要保住他的性命就行,其他的跟他概不相干。
  李圭等到傍晚的时候,进来回禀李元朗。
  “大人,已经都给那位岑寨主安置好了,只是,就让她住进驿站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省得她在那边牢狱里和她那些手下纠缠不清。”
  李元朗身上刚换完药,披上衣服就要出门。
  李圭在身后长叹一声,又去找卫风让他跟着李元朗。
  岑青茗就住在东侧,他给她安排的位置就是离他不远处的一间厢房,甚至,隔着墙梁他偶尔还能听见她在那处的动静。
  她起身端坐、倒茶饮水……
  离他这样近,就好似他们现在还在一起生活。
  岑青茗看见李元朗站在她门口时,咧嘴笑了一笑,李元朗被那笑晃了下眼,仿佛还是旧日时光,他进她的书屋,她笑着喊他帮她看账本亦或是叫他看看她最新的规划,也可能是商量下东嫂和春婶的事怎么解决,林叔和宋嫂的吵嘴怎么和解。
  只是下一秒,岑青茗就变了脸色。
  “他们说我手中不得出现一件利器,所以我现在既没有刀也没有剑,更没有什么剪子发簪,但是,我还有功夫,我还有力气,李元朗,你敢进来吗?”
  李元朗真的向前走了一步。
  卫风在后边大皱眉头。
  岑青茗见他上前也并不开心,恨声道:“你进来又如何,这地方现在全是你的人了,我问你,我娘和翠翠呢,我要见她们。”
  “她们在一处,很安全,我会带你去见她们,但不是现在,等到了京城——”
  “那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骗我!”
  李元朗抿唇,又重复了一句:“她们很安全,我不会把她们当劫匪关起来,也不会将她们下狱,若是你见了她们,那可就不好说了,你如果不信我,那你看下这两样东西,这样你放心了?”
  李元朗手中拿的正是刘珠和黄翠翠当日离开的一点首饰。
  岑青茗沉眸不语,若是能让她们不必搅入牢狱那最是再好不过,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百思不得其解。
  上次直接放走了她和黄虎余牙,这次抓了寨中兄弟却放了大半,明明抓了她娘和翠翠,好像也只是将她们作为要挟她的把柄?
  可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李元朗也在看她,自从她到这里后,岑青茗连个正眼都不曾给过他,现在她终于肯看他了,李元朗连一丝都不想放过。
  “李元朗,哦,不是,现在我应该叫你李谦才是,也不对,应该叫李大人才是。”岑青茗连换了几个称呼,看着李元朗的脸色越来越沉才算罢休。
  “李大人,这么费尽心机的把我抓回来,但是却又把我安置在这里,连带着把我娘也安置在外面,既是犯人却不入牢狱,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到岑寨主这么想进牢狱,不过也不用着急,到了京城,岑寨主就算不想进也得进了。”
  岑青茗冷脸:“我只是不想旁边住着个卑鄙小人。”
  “我卑不卑鄙另说。”李元朗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坐到了凳子上一脸促膝长谈的样子:“岑青茗,你之前就想要杀了黄姚黄虎,这次却和黄虎搅合在了一起,是为什么?”
  岑青茗直接喷脏:“管你屁事。”
  李元朗仍是不介意,甚至因着这骂还微微上翘了下唇角,卫风看他这样,那张千年不变的死人脸终于变了下神情,他扯了扯嘴角,又朝李元朗靠近岑青茗的方位略站近了一些。
  李元朗开口道:“如果黄虎你可以原谅,那我呢,此间事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哈?”岑青茗简直被他气笑了,她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人现在还被他关在这房间,他手里还握着她的兄弟亲人威胁于她,现在居然还在问以后能不能原谅他?!
  第52章 妄想
  李元朗就是这么想的。
  他想着, 黄姚一家有亏岑青茗他们,但既然岑青茗都愿意放过黄虎,甚至愿意和他一起合作, 如果黄虎她都原谅了, 他为什么不行?
  只要他解决了他们之间的障碍,他们还是可以很美满的在一起。
  他和她的恩怨是上辈子的事。
  做错事的是她爹, 现在她爹没了,那她娘来承担也行, 不过岑青茗肯定不会接受他伤害她娘, 但也没事, 反正她娘每日也只是待在院中无甚去处, 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只要刘珠每日也像之前那样,呆在房中, 为他爹娘日日祷告, 那他们不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吗。
  李元朗的这些心思, 岑青茗一概不知,
  她只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
  但她绕了个弯, 多多少少也猜到了点他的心思,只是岑青茗颇觉得有些好笑, 她看着李元朗道:“你是觉得我原谅了黄虎,我就会原谅你?”
  “李元朗, 我是什么大怨种吗, 你们随便说两句, 做两件事, 我就得原谅你们?而且——”岑青茗直视李元朗:“黄虎他未曾以真心诱我,未曾以爱之名骗我, 你和他比什么?”
  李元朗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卫风倒是第一次正视了岑青茗,没想到这山匪还有这等高见。
  接下来的任何话,李元朗都无法诉之于口,只是离开前留了一句:“京城牢狱只是走个形式,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
  ——
  隔日,李圭已在收拾行李,他们打算立刻出发,这丰荣县他们呆的也够久了。
  郑汪垚也被他们“请”了回来。
  “郑大人在丰荣连年辛苦,却未曾见过皇上一次,此番合该一同上京也好让皇上给郑大人获个封赏,毕竟这些年下来,能让丰荣百姓每一人吃得上饭,穿得上衣,还能让丰荣县连年成为国库纳税主力之一,郑大人实在是劳苦功高,也得让京城那些大人有个榜样学习才是。”
  李元朗是这么说的。
  郑汪垚却气得发抖,他万万没想到李谦这么大胆子,没有调令就敢拉着他入京,而且话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但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就是想让他下不了台。
  郑汪垚被人推搡着塞入马车时,大骂道:“李谦,我是朝廷钦点的六品官!我就算官阶不如你,也不是你如此折辱我的缘由,你竟敢如此嚣张行事,我就算拼着这顶乌纱不要,也定要叫你不得善了!”
  李元朗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仍是好声道:“那就借郑大人吉言了。”
  他还有个不得好死压着呢,不得善了又算得了什么。
  郑汪垚被李元朗这态度呕的不行,但他也不信李元朗真能拿他怎么样,他爹还有梁国舅都站在他这边,李元朗区区一个三品,又算得了什么。
  郑汪垚阴鹜的眼神盯着他背影,去京城也好,这小破地方他早待不下去了,要不是他爹硬要让他在这处,他在京城说不得官职早比这毛头小子高了!
  疾驰的马车从路上滚过,他们已经在这耽误了太多时日,从京城过来的兄弟们都迫不及待能赶回家乡。
  岑青茗被李元朗单独安排在一架马车上,路途漫长,她阖着眼闭目养神。
  忽听一阵熟悉的叫喊在沿路追着马车,岑青茗撩开车帘一看,才发现宛婆蹒跚着步伐在后面一路跟着。
  “停车!停车!”
  岑青茗拍着车门,等马车一停下,她登时跳了下去跑到宛婆那儿。
  宛婆一脸风尘仆仆。
  她握着岑青茗的手老泪纵横:“怎么回事啊大当家,怎么聚义寨就没了,你们怎么就被抓了,你是好人啊,好人为什么要被抓啊!”
  李元朗在岑青茗跳车的同一时间也跟着到了她身边,听见这番话,驻在原地抿唇不语。
  宛婆此时也看到了李元朗,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与之间的粗布麻衣相比,现在穿得精致又得体。
  那贵气泼在眼前,宛婆甚至都不敢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