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翊哥儿也是好动的性子。我看开春以后,时不时也让翊哥儿外面稍微走走吧。”昀哥儿是真觉得小孩子一天到晚就一个房间里面憋着不好,好歹总要外出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到时候让几个无食使徒还有仆人跟着,找个安静的地方稍微活动一下,应该不会出事。
  李复想想也是,翊哥儿以后是走武将的路子,小小年纪别以后被养出个怯懦安静的性子,那就不好了。
  “行,回头我跟你二娘去商量商量,而且翊哥儿也得正式开蒙了。”
  昀哥儿一听正式开蒙就待了下,然后就给了翊哥儿你自求多福的表情。之前主打就是一个体验氛围,实际对翊哥儿听没听进去都不做强求,正式开蒙那就不同了,学不好说不准就要伸手挨揍了。
  这个时代的人是真卷啊,四岁就得学习了。
  昀哥儿又担心李复说到他头上,也给他关到学堂里面去。刚刚表情有点纠结呢,就听到李复说道:“昀哥儿你也得学,我跟子明已经说好了。开春之后你正式拜师,子明会收你做门下弟子。”
  翊哥儿的学习进度还有方式李复这几天已经做了一份计划表,以后会督促翊哥儿按照他的计划表走下去。
  至于昀哥儿学什么,怎么学,这点李复没说。
  主要是昀哥儿的学习他规划不好,昀哥儿本身就是个极为有主意的人,李复也怕他瞎规划反而把一块好玉给磨损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子明头疼去。
  况且郑左生不是简单地收下昀哥儿做个门生,所谓门生,那郑左生在中枢做博士仆射的时候,只要他授过课的太学学子们,出去谁都可以说一句是郑左生的门生。
  可弟子又不一样。
  弟子的关系可比父子了,是真正意义上接收老师的所有学识、思想,甚至是老师自身的人际关系,有的还能接收老师的财产,是一种相当亲密的关系了。
  也因为如此,一般有民望的人弟子收得很少,大部分人甚至更注重考察人品,反而太聪明的不敢收。就怕对方想法多,曲解了老师的意思,又自己折腾出事来还牵连了自己。
  像是当初的崔公在豫州办了个临时学堂,骞珪也去学了。他才学了多久啊,再聪明时间短也学不到什么,说白了就是名士跟世家互相交换了一下利益关系。
  骞氏得到了崔公的评价跟门生的身份,崔公也借着世家的势力更加扬名凝聚人望。不仅为了自己,也能让自己嫁在豫州世家的女儿更受人尊重一些。
  郑左生之前都没收过弟子,昀哥儿还是他头一个弟子。
  李复觉得郑左生跟昀哥儿相处得很好,加上郑左生也没别的弟子了,还能不好好教?所以他就不操心了。
  倒是翊哥儿打小就不爱学,估计他得费点劲儿要跟他死磨,才能让翊哥儿学进去一些。
  昀哥儿支棱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李复说他要学多少怎么学。他就怕李复说他脑袋瓜子一看就聪明,对比翊哥儿的作业,他的要加倍。
  之前他刚认字那会儿,李复就一直企图忽悠他把每天认字的个数翻一翻,幸好他打死不在学习上卷生卷死。
  李复不说,昀哥儿也就放下了这事儿。
  还是拜年收红包跟香囊重要,至于学习的事要等到开春呢,到时候再说呗。
  挨个拜年,昀哥儿倒是混了一肚子的美味佳肴,特别是骞珪的妻子刚刚到凉州,她见了昀哥儿就喜欢他一脸喜庆的长相,觉得这小娃娃长得肉乎乎的可爱,做了不少豫州那边的小糕点哄他,这把昀哥儿给高兴的。
  骞珪也还是第一次看到昀哥儿跟小孩子似的跟在他妻子身后跑来跑去,嘴还甜,倒是也让他大为惊奇。
  没想到这个主公办正事的时候小孩充作大人,让人信服得很。可没事的时候,到也完完全全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不过随着梁国衰弱,整个已经进入动乱时代的天下注定不会太平,哪怕是大过年的也不妨碍野心家们想要搞事。
  李复的假期还没完呢,李府中忽然就飞来了肥嘟嘟的鸟。这鸟咕咕叫着也不走,所以李府的老花匠一把就抓住了它,还把它当成个稀罕鸟给了昀哥儿。
  昀哥儿一看这就是鸽子啊。
  最关键是这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管,里面显然被人塞了东西。
  昀哥儿是真没想到,这个年代竟然有鸽子。当时昀哥儿就把竹管取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小信。
  他真是没想到,这竟然是马义写给他的。
  马义在小信中说到他按照昀哥儿的指示已经回去了冀州,然后重新获得了大良师的信任。
  他们无食教的本部就是在冀州,本来他们无食教打算买了马匹,然后利用无食使徒打造一批重骑兵之后就扯旗造反的。
  谁知道中间杀出了一个李巍跃,李巍跃也在冀州起事,这就坏菜了。一个冀州哪里容得下两个大反贼,那些流民都跟李巍跃跑了啊。
  大良师他们没办法了,为了不被李巍跃挤兑生存空间,也只能在李巍跃举事半年后也扯旗造反了。但是一步慢步步慢,加上马匹也没买来,总之无食教现在的境况不怎么好。
  于是大良师说打算来凉州。
  主要是马义为了让大良师不怪罪他,只把自己说成了孤胆英雄。说是外族不守信用,看到大批粮草跟钱财就想行无本的买卖,于是就伏击了马义。
  马义当时就不干了,然后千里追凶反杀,可惜是虽然杀了杨罗,自己部下也损失惨重。原本的粮食还是被异族抢走大半,还有一小半也在战争中损毁了。
  倒是大量的金银珠宝没丢,被马义藏在了凉州某某山坳里面,只等以后取来还给大良师。
  好啊,马义这么一说,无食教上下都夸他是个好汉英雄,千里追凶取首级,这么多么大的气魄!取回珠宝不因为害怕受到惩罚而遁走它乡,反而藏在山中,只等给大良师起事之用,这么多大的忠心和义气!
  经此一遭,马义在无食教的名气更上一层。
  虽然他们搞教派的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代表他们不愿意跟一个好人交往,尤其这个好人十分有担当又有英雄气。
  本来马义以为这事儿过去了,他又可以在无食教混得风生水起,其实都把凉州李氏父子的事儿给忘了。
  谁知道发展不顺,大良师想起了在凉州的这批珠宝,要取来充作军资。
  这事大良师都没通知几个人,私下密谋让军队乔装成小股流民,在几个月前就一队队混进了凉州。
  事到临头,这才告诉马义让他跟另外一个小良师一起去汉阳郡取珠宝,马义面上答应,心里直接着急上火。
  哪里还有钱,那大批的珠宝全被昀哥儿拿走了。再说,他也不敢让无食教跟昀哥儿碰面啊。
  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飞鸽传书一封,让昀哥儿好歹帮他想个办法遮掩一下,因为他们从山路走,再有两天就要进山了。
  昀哥儿看着那小信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出来马义是真着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于是昀哥儿人让人看好那只信鸽,拿着小信就去找李复还有骞珪去了。
  昀哥儿从骞珪口中才知道原来确实有信鸽了,在梁国还没立国的时候就已经从西域传入了,只是一直没有广泛应用,目前在交州跟荆州一带比较常见。据说交州有人用它来传信,并把鸽子称呼为飞奴,一时还被人引为奇事。
  昀哥儿一脸佩服地看着骞珪。
  骞珪反而笑道:“我年轻时候游学,曾经见过罢了。”
  昀哥儿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当初无食教写马义的夸夸小作文,写好没多久马义就能摘录一份自己收藏了,原本他们无食教内部驯养了信鸽。
  这无食教别的本事没有,搞这种奇奇怪怪的技术倒是一把好手。
  以后这养信鸽的人才得让马义骗几个过来,毕竟现在通信太落后了,有信鸽会方便很多。
  说完了信鸽的事,昀哥儿才问道:“骞公,这马义的事怎么处理?按理说也可以不用管他,只是我也担心不知道他们多少人进入到凉州了。要是找不到珠宝,这帮人直接在汉阳郡这儿烧杀劫掠起来就不好了。”
  说起这个事儿,昀哥儿就想白马义一眼。
  这人有点意思,想来求救,也说了无食教军队从哪里入凉州,进到哪座山里了,但是他不说无食教有多少人马。
  可见这人吧,他想蛇鼠两端,多少有点不够老实。
  第69章 李氏是梁朝最后一位忠臣
  大过年的昀哥儿他们还在想怎么处理马义的事,结果比起马义这事儿,倒是有另外一件大事先发生了。
  那就是凉州这里竟然起了叛乱,隔天陇县跟成纪县这边一下就多了不少流民,大多是从凉州其他地方的本地人窜逃过来的。
  这下好了,昀哥儿跟李复这个年是彻底过不好了。
  当天就让县里的三班衙役、乡勇队等都暂停休假,然后开始组织人手对这些流民进行接收。
  来都来了,也不能往外赶人。
  但是这些流民不能一股脑涌进来,现在的陇县跟成纪县才稍微恢复了生气,这些新增流民虽然自己惶惶不可度日,可只要一个不好他们就会跟蝗虫一样,直接摇身一变就是那种一哄而上的哄抢者。
  骞珪也被迫终止假期,直接投入到了这次流民的安抚跟分置中。
  幸好这回骞辅、骞珏都来了,俩人在大过年已经见过昀哥儿了。目前来说,他们出于对骞珪的信任至少先打算留下来看看,刚好有这个契机,二人跟昀哥儿来了一出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的戏码,也直接投入到了繁杂的工作中。
  只是流民安抚了一半,果然昀哥儿就接到了汉阳郡郡守的下令,让他马上带上乡勇兵去武威郡。
  昀哥儿是不知道,这会儿汉阳郡郡守这会儿已经着急上火得不行,嘴上的燎泡都起了一圈,喝水都疼。
  比起昀哥儿那边的消息滞后,他这边直接上司是凉州牧赵宏,早在几天前就得到了赵宏发来的‘求救信’。
  汉阳郡郡守本身是个文士,还是凉州本地人,因此往常的时候他大多游山玩水或者是宴客讨论学问,与汉阳郡本身的一些豪族相处都十分友善。
  说白了就是他不管事,甚至还是个和稀泥大王。
  也因为这样,昀哥儿这一年里面剿匪剿得风生水起,乡勇兵的大名传遍整个汉阳郡。
  也有人跟这位郡守提过,就说这支乡勇兵这么厉害,你找个借口把它要过来好了,陇县那边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长难道还能不给你吗?
  况且也不用闹得太难看,作为郡守,完全有正当合理的理由获得这支兵的管辖权。可这位郡守没拒绝也没答应,按照原先的风格就一直拖着拖着。
  甚至连李复跟郑左生一起给他上书,说是两县自行剿匪,他们组织这个乡勇兵很耗费粮草的,众所周知,精兵都是要用钱堆出来的。
  陇县跟成纪县两县太小了,这些乡勇兵人吃马嚼的实在负担不过来,你郡守能不能给点资助?另外就是今年朝廷摊派下来的那个器费跟兵役费能不能免了,我们两县真没钱了。
  这位郡守也照样和稀泥。
  他也不说答应不答应,反正资助没给,而李复跟郑左生没上交器费这些税收,这位郡守也没来斥责。
  总之,这样一个人,在快快乐乐过年的时候忽然就来了一小队骑兵来找他,说是不行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伙贼人,势头特别大,最关键是他们有一伙天兵,不怕砍杀力气十分之大。
  每战就是天兵先上,直杀得交战一方胆战心惊,信心全无。等凉州兵心生退意之后,对方立即全兵压上。
  对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出战速度极快,更是会蛊惑民心,几天时间竟然连续攻破几县,几乎把武威郡给围住了。
  这下好了,凉州牧被围杀住,只能不断派遣小股骑兵突围外出求救,汉阳郡郡守肯定也在求救的名单中。
  可是说白了他不想去。
  战场凶险,他这人看见血就晕,可是上司出事他不能不表示。于是在下属的提醒中,他第一个就想到陇县那边的乡勇兵。
  乡勇兵人不多,据说武威郡那儿叛军已经好几万人了,这点人过去简直是杯水车薪。可事后问责起来,他也有话说。
  本身汉阳郡就没兵,大多都是一些乡庄或者是大族的私人护卫队,让他们交出私曲去救援州牧估计不会肯。
  现在已经是乱世,私曲就是保证自己家族安稳的基础,谁敢把自己私曲去打光啊。因此这些乡勇兵啊,是他能找出最大的人选了。
  这回汉阳郡郡守难得坚决了一把,在他把调令下来的时候,顺带还送过来了一批粮草跟盔甲。
  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陇县的县长李复没有反悔的余地。东西给你了,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发,毕竟军情如火。
  而汉阳郡郡守自己本人则是早早打包好了行李,也让家里人准备好了。
  一旦武威郡真的被叛军打下,凉州跟冀州一样被叛军所掌控的话,他就立刻离开凉州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