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多人到了晚上看不太清楚路,可他们这群人山里活动惯了。深山老林都能大着胆子窜上窜下,何况是这些平地小道。一会儿让能看得清楚的人领路,他们再通过模仿虫鸣声小心联络别掉队,问题不大。
  一会儿他们分散开一些,直接摸到羌人那边去。
  六子刚才也说了,他们派了不少斥候跟巡查兵在四周活动,所以他们要格外小心。
  等到了地方,宋继选几个视力好的人悄悄摸过去抓一些斥候跟巡查兵,杀了他们后再换上衣服摸到大营去。
  至于其他人则按兵不动。
  要是不顺利,到时候再趁着夜色黑,故意摇旗呐喊装神弄鬼吓一吓这帮羌人,方便接应他们逃离。要是顺利那就不用说了,直接砍了对方脑袋,群龙无首之下,直接让这群羌人乱成一锅粥。
  说白了,宋继打算实行斩首行动。
  商议完毕,这些人不废话,直接猫着腰就摸了上前。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远方羌人部族所在点燃的些许篝火。不过他们也是奔着偷袭而来的,因此也不敢让整个营地亮如白昼,要是被凉州兵发现就不好了。
  营地之中略显昏暗,也因为如此,侁芫才派遣了大量的斥候跟巡查兵,就为了确认安全。
  宋继带着人到了地方一直没动,现在不是好时机。
  等了等,猫着腰到了晚上两三点。
  虽然是春季,可到了深夜,这野外的风一吹也冷得慌。宋继一直没睡意,搓了下有些冷的手臂,让六子一个人瞧瞧摸近了去查看一下情况。
  很快六子就回来了,告诉宋继现在那些守营的羌人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宋继一喜,知道到时间了。
  随即他就让选好的三十人悄无声息摸了下去,混迹在夜色中。睡也没注意,各处巡查的斥候一个个被捂住嘴巴干脆利落一抹脖。等人一直死得不能再死,宋继等人才松开这些斥候的嘴巴。
  “分开,从各个营地口混进去。”宋继压低声音道。
  三十人还是太打眼。
  众人一点头,立刻二人或三人一族分散了出去。
  六子跟在宋继身边,俩人暗中挑选了好一会儿假冒的人。若是有特别明显的面部特征,那肯定是不合适的。最后选好人之后,宋继二人快速换了羌人的斥候服饰,甚至连头上的发饰都做了变更。
  二人互相检查后,这才又分开几步,一步步向着营地走去。
  守营的人已经困得不行了,再加上今晚派出去的斥候实在多,隔一会儿就有人回营来交接班,营地口的士兵也懒得自己盘问。
  “斥候令牌。”宋继略微低头,将手中有一块小牌子递给对方。
  守营羌人看了一眼没毛病,直接就让人进去了。
  至于看脸认人,简直是放屁。
  这次的羌人那是各个部族混合起来的,连他自己原先都不是伏难部落的人。除开这几天一起吃喝站岗的,还有不少人谁认识谁啊。
  第150章 燕氏女的无间道
  宋继跟六子有惊无险顺利就进了这帮羌人的大营,一路也没人来管他们。加上大半夜的,不少人都睡得迷迷糊糊,哪里能听到动静。
  唯一麻烦的就是宋继跟六子不知道这群人的首领在哪里,俩人对视一眼,只能暗中看哪里的中帐最为豪华。
  这就是赌一把了。
  选好了目标,二人就一路摸了过去。
  前面不远的中帐最为豪华,可惜中帐附近都有护卫守着,想要进去难如登天。六子一看这情况,就跟宋继比划着手势。
  鼠有鼠道蛇有蛇路,他们这些劫匪没什么文化,也不懂行伍军事。那些什么旗语、练兵手段统统不懂,可一些小手段倒是玩儿的明明白白。
  宋继明白了对方是意思之后立马点了下头,同时压低声音快速道:“小心。”
  六子一点头,二话不说就蹿了出去。
  大约等了有一刻钟,远处忽然冒起了浓烟。
  那些中帐外的护卫率先看到,看方向是他们圈养马匹跟放粮草的地方,这还得了。
  “快快,叫人叫人!那里怎么起浓烟了!”
  不少人都睡着,这些护卫压根没法犹豫,只能一股脑冲到各处营帐去叫人起来。要是起火了,烧了粮草再惊跑了马,他们这次过来就全完了。宋继动作也快得很,叫嚷声传开之时,他找准时机就朝中帐里面冲了进去。
  一到里面,骤然之下他也顾不得看清人影。只模糊看到床上有一人正在翻身起来,宋继慌得压根没时间管他是谁,提刀就是砍。
  “啊!痛杀我也,是何人如此大胆!?”
  宋继也不知道砍的是谁,此刻听对方说的是羌人语言,心中反而一定。现在好了,不管是谁,反正不是梁人,砍就对了,当下又是砰砰几刀砍过去。
  床上的人身手也不错,可吃亏就吃亏他刚才在睡觉,身上既无甲胄也无兵刃,只能惨叫着躲避。
  可惜的是大帐外的护卫并没有远离,他们只是就近去叫醒其他营帐中的羌人。外头虽然兵荒马乱了起来,可很快也就听到了中帐之内的呼救声。
  宋继知道不能再留下去了,只能着急之中又砍一刀,也不管对方死没死就往外冲。
  幸好六子一群人换了羌人的衣服也赶来,那些冲进来的亲卫一时没注意同穿着的身后人,也被六子他们杀了个猝不及防。
  “快走!”宋继一行人不敢停留,他们就这点人,别真折在这里。
  幸好羌人现在大部分都冲着烧起来的马厩跟粮仓去了,留守的亲卫倒是想追一追,只是侁芫倒在血泊中,一时也没人敢离开了。
  一路冲杀出去,宋继快速跟土匪队汇合。众人检查了下,竟然发现只是有人受了点轻伤,其余竟然丝毫无碍。
  这说出去谁信啊,他们三十人在数万人的兵马大营中杀了个来回?
  可惜的宋继也不确定他砍杀的那个人是不是今日无视、鄙夷他的那个羌人头领,更不知道对方死了没。
  “头领,现在怎么办?”六子这些人围在一起,有点迷茫了。
  刚刚杀了一个来回是激动,可问题是他们预计好斩首行动,这个‘首’也没拿出来啊。
  宋继知道这事做成功一次就是天大的侥幸,再来一次就是天方夜谭了。而且他们得尽快撤离,有了今晚这事,明日那些羌人一定会大面积扫荡四周。
  他们这些土匪队才几人。
  真要硬碰硬,对面一轮箭雨就得跪。
  “走,这地不能再留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再派人找找凉州官兵,把这些羌人躲在这里的消息送出去。”宋继立即道。
  众人商议确定后,连夜就开始跑路。
  ……
  而在陇西伏唐部族所在之地中,温恒正在与自己部族之人烤肉吃饭。
  前些年随着黑水羌在天水府的一场大败,如今羌人中最大的几个部落就剩下了伏难、伏唐跟后鸰羌三个部族。不过后鸰羌之前跟无食教小打一场,也参与了天水府败仗,目前实力已经下跌。
  羌人之人若是要立个天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伏难与伏唐部落选了。
  温恒自然也有这个野心。
  比起侁芫,温恒更年轻一些,精力也就愈发旺盛,闹了大半夜,温恒才道:“行了啊,不准吃酒,等拿下了陇西,到时候就随你们劫掠一番,让下面的族人都忍一忍。”
  看不少人早就睡得歪七扭八,温恒才打着哈欠到中帐之中。等到了之后,温恒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就叫人把雁筝喊了过来。
  要说这雁筝是谁。
  她跟辛敏一样,都是这些年因为凉州大力整治的原因,家中犯事之人被杀了七七八八。她作为女眷,因对家中之事不甚了解,这才免于一难。
  只是这雁筝自小读书,竟然也有不输男儿的谋略。因对李复父子记恨,索性跟辛敏一般出了凉州投效外族。
  雁筝长得容貌秀美,不过这些时日随军外出,风餐露宿,看着皮肤粗糙黑了不少。
  比起侁芫、休屠这些人来说,温恒脾气稍微好一些。只是他这人有一毛病,那就是好色。
  最开始看中雁筝,也并不是信任她的能力,纯粹他觉得这女子有梁人独有的纤细秀美,偏偏眼神中倔强有野心,让他有种强烈的征服欲。
  雁筝到了中帐,先是恭敬行礼,而后才询问道:“大头人找我何事?”
  温恒伸手就想去拉雁筝。
  雁筝后退了几步,目光冷冷地看向对方。
  温恒重重叹了口气,可惜他到现在一次都没得手过。倒不是不能用强,只是这雁筝确实有几分本领。
  这些年,侁芫有辛敏出谋划策。要不是有雁筝帮他,他还真玩不过梁人的一些弯弯绕绕。
  “你可是答应过的,杀了李复父子就嫁给我。”
  “如今陇西还未攻下,说这些未免太早了。”雁筝垂下眼,语气淡淡。
  温恒懊恼地在中帐走了一圈,他在这白石山待了几天,好些时间没个女人,简直就要憋死他了。
  当下心情烦躁,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明日侁芫应该就来消息了,我跟他合攻狄道,再火烧陇西攻入武威,到时候李复父子一个都跑不了。”
  雁筝应了喏就安静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帐中,雁筝就着一点油灯拿出了一小张白纸开始在上面写一些数字,一张小纸都写完了,她才小心把纸张卷起绑好,而后小心翼翼从床边的笼子中拿出一只飞奴。
  “去吧,这一仗是我燕氏真正的投名状。”
  飞奴叫了两声,随后飞出营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一夜难眠。
  天色大亮之后,雁筝梳洗打扮出了营帐。她抬头看了看天气,这些时日应该算是不错。
  到了中午时分,温恒难耐地在营帐中走来走去。时间不等人,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侁芫也该来了。
  直到傍晚时分,忽然就有士兵来禀告,说是在四周巡查的时候发现了梁人的斥候,还有军队路过的痕迹。
  当时温恒直接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他等了一天侁芫的消息,没等来自己人,结果把梁人给盼来了?这些梁人是路过还是发现了他们这群人藏在白石山?
  温恒刚叫斥候再去探,雁筝却一下站起来急道:“大头人,情况不对。怕是侁芫那边出了变故,也顾不得夜色黑暗难行路了,我等必须速速离开。这白石山四周荒野,周围缺乏水源。若是被梁人发现了我们,等他们在山下一围,我们就是笼中困兽了!”
  温恒虽然很看重雁筝,可还是先把自己部族的几个将领都叫了过来,众人商讨了一番。
  偏偏这时候斥候又来禀告,说那些梁人果然不是路过。他们开始在白石山脚下清扫树木杂草,有安营扎寨的迹象。而且不止此处有梁人兵马,南面方向梁人设置了拒马、滚箭等路障,延绵大约有20公里,西面则是结营堑壕,东面相对人少一些,却也有人留守。
  这相当于四面包围,若说不是想要将他们围杀在白石山上,鬼都不相信。到了这时候,温恒是真的慌了,一时后悔没有早早听从雁筝的话。要是刚才一发现梁人兵马的时候就下山,说不定还有离去的机会。
  结果他这一耽误,对方已经摆开好了阵仗,再想要离去反而麻烦了。
  “雁筝,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雁筝立即道:“大头人,还是得走,咱们走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