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蒋师叔擅长推拿,江泰仪虽然名义上是卫修诚的徒弟,但是当年在庙里,倒是跟着蒋师叔学习居多,如今提起来江泰仪的遭遇简直要捶胸顿足。
  “用失传的术法,还敢拘通灵人的魄,这个术士什么来头?不怕他厉害,只怕他心术不正,为祸四方啊。”通灵人生前助人完成心愿,一般来讲不说功德加身,至少是应该能顺利投胎的灵魂,顶着勾魂压力拘魂可不是件小事。
  “旗山,这术士出现在伍市,你得通知伍市其他道观留意,要是发现类似手法的事件,让年轻天师当当心。”不是所有天师都像卫铭这样强,做这行免不了危险,谨慎些更好。
  更有早就觉得卫修诚对卫铭过于纵容的师叔,拍着方旗山的肩膀劝他,“让你师傅好好管教他,实在不能这样莽撞了。”
  师叔们的话方旗山乖乖点头记下,通知各个道观的事可以回来再说,倒是卫铭这性子...确实得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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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一睁眼就看到方炎在他床边趴着睡着,碎发凌乱,有几根落在他眉间,让他眉头紧锁。
  卫铭下意识想替他拨开头发,手一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感觉到手背上的温暖,卫铭挑了挑眉。
  他手上动作不大,但方炎还是被惊醒了。
  一睁眼看到卫铭盯着自己看,方炎下意识露出一个笑,片刻后才完全清醒过来,立刻问道:“你怎么样,有哪里痛吗?”
  卫铭摇摇头,“不痛,肚子饿。”
  卫铭确实抗打,神魂那样厉害的伤势,睡了一觉起来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余姜端了药上来,卫铭拧着眉灌了一碗苦汁子。
  那头梅修永已经买了丰盛的早饭过来,见卫铭喝完药,赶紧递了一个馒头过来:“压压药味,也垫垫肚子。”
  方旗山看他肯乖乖吃药,就知道这人伤势还是严重,只是要面子惯了,决计不会表现出来,他叹了口气,“你好好养着,神魂想养回来没那么容易,而且这反噬之力时时存在,你别接要用术法的活儿了,尽量避免动用神魂之力,最近就随我做些普通科仪。”
  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大亏,再加上师傅昨天差点因为自己...
  第一次意识到,万一做错事,或许并不是只有自己需要付出代价,卫铭心里正不得劲,听到方旗山的话下意识就摇头:“我没事。”
  一旁的卫修诚轻咳一声,昨晚被方旗山念叨了一晚上要好好说说卫铭,但卫修诚自己就是个随心而为的性子,一向尊重孩子,如今要说大道理...
  卫修诚憋了半天,才幽幽来了一句:“卫铭,嘴硬不好,这个世界有老天师,有胆大的天师,唯独没有胆大的老天师。”
  卫铭:“...”
  方旗山叹了口气,这顺毛驴还是要婉转着来,“你之前修的心经霸道,遇事总爱快刀斩乱麻,只是...阴客也是人变的,世间哪有那么多恶人。”
  方旗山想了想,取了个合适的比方,“天师这工作,我还是想说更像是医生。”见卫铭抬眼看过来,方旗山郑重了些,“我们的主要工作绝不是镇压与对抗,而是...偶尔拯救,时时帮助,常常安慰。”
  “说来空泛,你随我去做些普度吧。”多接触接触人,才不会对他人兴致缺缺。
  “方师兄,伍市太远了,卫师的身体不适合颠簸,”一旁静静站着的梅修永突然开口,“离水镇附近的事务其实还是青禾观接的多,这些年方师兄与外界合作的法子好,我们青禾观也学了来,是有许多普度法事的。”
  做善事,是道士的日常修行之一。
  方旗山想了想,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也没理由拒绝梅师弟的好意,他便点了点头,“那得麻烦你了。”
  “师兄,我可以去帮忙。”一直没说话的方炎突然插了一句。
  梅修永带着微笑:“做科仪的话,还得是专业人士,你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方炎脸色不变,“你们专业人士到时候肯定忙,我闲着,去照顾卫铭刚好。”
  两人都盯着对方,气氛有些不对。
  余姜最受不了这种气氛,他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人尴尬的时候总会假装很忙,他开始翻起自己的记事本,“诶呀,可不巧了,这两天就有一场法事,离这里不远。”
  然而没人理他,梅修永继续道:“我听说你还得念书,不如去找个适合自己的事做,好歹能挣点生活费。”
  这话一语中的,缺钱,身后无人支撑,每天要为起码的生计奔波忙碌,自己有什么资格...
  方炎心气已经弱了下来,但他也是从不示弱的性子,嘴上强撑:“卫铭做这些只是一时的,以后做回天师,我还是他最好的执笔人,多跟他待一起培养默契比较好。”
  执笔人...对卫师来说独一无二的存在。
  梅修永心中难受,但不影响他牙尖嘴利:“你也不能一辈子做什么执笔人,总要有自己的生活。”
  两人越说越不像样,针锋相对再说下去怕是要吵起来,而且执笔人...梅修永说得倒是没错。
  方旗山站了出来,“梅师弟说得有理,方炎你...”
  卫铭清楚这次的事确实是自己莽撞自大,原本对师兄的安排无可无不可,但见方炎那么站着,身上莫名带了一丝沮丧与狼狈,他顿时不舒服起来,开口打断师兄,“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