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澈身后的灯聚焦照着阮乐池的双眼,刺痛感阵阵袭来,眼泪全然控制不住,他低下头,忍着哭腔说,“能听见,我能……”听见。
  王萧准备为阮乐池说情,但余光那抹高高在上的身影倏然变矮——
  商澈率先低头,蹲下身的那一刻,双手朝阮乐池伸去,光异常微弱,阮乐池发愣地看向面前粗粝的手掌。
  “起来。”商澈始终会记起医生的话,酿成这一切的结果是出于受害者被疏忽。
  阮乐池吸了吸鼻子,脸蛋哭的通红,他抓住商澈结实有力的手臂,他整个身子被对方小心翼翼地往对方的前身带,直至他站稳为止。
  他低着头,商澈身上喷了好闻的檀香木,他声如蚊蝇,“谢……谢。”
  商澈出声道,“王叔命人去把饭菜从酒店端上来。”
  王萧看着改变了让阮乐池亲自走路去最近的酒店吃饭的商澈,由衷感叹商澈的大脑是正常的,他应道,“好的商总。”
  王萧适度将灯调到一个病人能接受的程度。
  才走出了病房。
  “还很疼?”商澈拧眉问,或许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校园欺凌。
  阮乐池涩哭:“嗯…”
  商澈抬头,“那你过来拿什么?”
  “水,”阮乐池双眼红肿,“想喝水。”
  商澈沉默,他挪动不大不小的步子迎合阮乐池的步伐,一点点引导重新回到病床前,灯光照在商澈的背部,他恍惚之中看不清阮乐池哭花的脸。
  自然而然就忽视了阮乐池受了伤的手指。
  商澈折回原来的路,把水给阮乐池拿了过去,商澈欲言又止的解释,“走的太急,吩咐让他们都别打扰你休息。”
  阮乐池接过水杯,将水一饮而尽。
  他攥紧水杯,一言不发地看向商澈,许久才开口说,“没关系哥哥。”
  商澈选择坐在了病床床沿,他西装革履,几乎忙了一整天,没有闲空的时间,东奔西跑固然成了他生活的方式,病床连带整个病房都散发浓厚的药水味道。
  他仍不希望有人能来到这种地方。
  商澈说,“那边还在审这个案子,一时半会不能正名,这期间你安分待在这里,我会随时过来看你。”
  “好。”
  “还有——”商澈转过头来,“你别跟左泽恩有任何联系了,趁早断了关系。”
  阮乐池像石化在病床上,呼吸停滞,“我在泽恩身边没有见过他这位朋友。”
  商澈莫名来气,“你一定要见到才知道左泽恩身边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今天有人借着他的名义去整蛊你,明天必然会有新的套路解决你,阮乐池,你是榆木脑袋么?”最后那句话,是怒火的节点。
  阮乐池眨了眨眼,他和商澈对视的那几秒,能明显感受到商澈的火气在直线上升。
  他也明白,别人会利用这一点来将他的把柄捏碎,碎到无法拼接,直至他愿意离开。
  但他更是明白,一件事情由发起人开始实施,其他人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鲁莽上前比真相先发制人,利用他们所谓的正义和不该存活的事物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事实上,真相一旦现身,他们一哄而散。
  即使一哄而散,仍然没有一个人会选择为其作出悔改。
  真的是左泽恩吗?阮乐池一直很信任左泽恩。
  阮乐池移开视线,“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哥哥放心,我会跟泽恩保持一定的距离。”
  房中的安静得可怕。
  过了没多久。
  商澈问,“信他还是信我?”
  像致命的一击,阮乐池难以置信的凤眸微眯,“哥哥……为什么要这么问?”
  商澈不回答,他也是疯了。
  阮乐池双手摩挲着被褥,商澈本该知道,他最信任他了,世界上的二选一,四选二,都不会有被空出来的答案。
  可如今阮乐池对此产生了怀疑。
  他原不想怀疑到商澈那儿,他信任商澈才没有过问偷拍一事。
  现在之所以徘徊不定,兜兜转转还是在那段被偷拍的视频,阮乐池想听商澈说那段视频最后到了哪里。
  阮乐池口是心非,“我信你。”
  这时,王萧敲了敲门,“商总,晚饭给少爷端过来了。”
  商澈心情得以平复,“进来。”
  王萧带头走进来,让其他人放下饭菜就退了出去,他躬身,“那少爷……”他话音未落,余光里就出现了一抹不太经意的血,“少爷您的手……怎么了?”
  闻言,商澈朝阮乐池的小手看去,商澈面色一沉,“去叫医生。”
  王萧点头,“诶好。”
  阮乐池偏头,因为疼他才一直抓着墙不放。
  商澈冷声,“为什么不说?”
  阮乐池耷拉着脑袋,“不想你担心。”
  商澈啧声,他心情极其复杂起来,等到医生赶来,给阮乐池做了及时的包扎,医生开口道,“全身的伤都还没有开始痊愈,就又加了新伤……患者家属请多多注意,我们也会多调几个护士过来进行看管。”
  “护士就不用了。”商澈说。
  医生应声,“可以,但想保证患者在短时间恢复,家属需要时刻陪伴,按时接受治疗检查。”
  “嗯。”商澈防患于未然。
  阮乐池做不了主,他一个人独自坐在病床前,看着被包裹得抓不住筷子的手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