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为什么哭。”杜修延起身拿来了两杯柠檬水, 将一杯放到苏溪的面前。
  “应该不难猜。”
  苏溪眼中没有半点意外, 由于久坐, 她的腰有些不舒服。
  她眼眶的微红已经退却,却因为腰部的疼痛感, 而轻皱了眉头。
  “腰不舒服?”杜修延刚坐下,就注意到苏溪的异样,视线落到了她手掌正在支撑的地方。
  “是小时候的旧伤, 腰部没有支撑就有点痛,没什么问题。”
  苏溪浑不在意地说道, 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小问题,好解决, 大部分时候都是躺一躺就可以缓解,如果实在缓解不了,就吃上一粒布洛芬。
  布洛芬可以解决很多生活上的紧急问题, 另一个好东西是咖啡, 那还困倦时候的驱动力。
  “我可以短暂躺一躺吗?”
  她礼貌地征询同意。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杜修延对于她的过分客气,有时候觉得好笑。
  她见杜修延没有挪动的意思, 便直接调整了一个姿势躺下了。
  犹豫了一下,她再次问道:“我要伸直腿。”
  原以为他会换一个沙发坐, 结果他坐到了自己身前,那个空位似乎刚好和苏溪腰部弯曲的曲线相贴合。
  一般苏溪不喜欢别人离自己太近, 哪怕不触碰到也不行, 但是她发现她从未排斥过杜修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他像上一世一样,严格地控制着自己向苏溪靠近的距离, 绝不会做出让她不喜欢的举动,但是当苏溪需要的时候,他似乎又一直都在。
  苏溪侧躺着,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一呼一吸间,她微微仰头,原本想避开他的香味,但是却还是被侵占了鼻息。
  她有些失神地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上的壁画,上面画的是宗教宗教内心,耶稣从十字架上被解救下来,众人形态各异,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耶稣。
  她睁着眼,试图去猜测画上的耶稣是否真的已经死去。
  渐渐地,她看完这幅画之后,眼神渐渐涣散开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像一个颓然坠落在地的山雀,连羽毛都无力地耷拉着,瘫软在沙发上。
  “你困了吗?”他侧目看向苏溪,发现她面容有疲态。
  “原本不困,但是你一靠近我,就困了。”苏溪不遮不掩地说着,声音也不知不觉被染上疲态,有些无力。
  电视的声音小了一些,照得苏溪白皙的侧脸,亮起又寂灭。
  “要去楼上睡吗?”
  这是一个友善的询问。
  “这里比楼上凉快。”
  苏溪伸出手臂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温度,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大概是因为屋子比较小,可以更容易留住冷意。
  苏溪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继续道:“而且……总觉得今夜不该这么过去。”
  杜修延笑了一瞬,起身去拿了一条很薄的毯子帮苏溪盖上,至少挡住了腿的大部分。
  做完这些,他才重新坐回远处。
  苏溪感觉到自己腰部旁边的沙发有些许凹陷。
  她抬起左臂,像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不过在抬起的瞬间,她的手就被另一只大手握住。
  这个瞬间,就像是苏溪摊开手的时候,六月会不由分说地将猫爪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似乎是默契,又像是习惯。
  苏溪盯着眼前这交握的两手一眼,面容沉静,猛然抬眼,眼神有些锐利地看向了杜修延。
  他处变不惊地任由苏溪打量他的脸。
  两手交握之处,好像凌空穿透了时空之门的交会,恍如隔世。
  室内光源寥寥,这古老与现代碰撞的场景,像一首扰乱科学的诗。
  正如,在迷蒙中,她看到的杜修延,与记忆里一致又不一致,令苏溪恍惚间像是进入了空泛模糊的梦。
  梦境好像逐渐取代记忆,他们都是双眼被表象蒙蔽的俗人,只有头顶壁画上的耶稣可能才能看得见真相。
  他们一人正坐,一人平躺,聊起了六月最近是否安好。
  聊起了那份未曾打开的记忆笔记,期许着反科学的真相被洞见的那天。
  好在杜修延并没有将那笔记随身携带而来,否则这个夜晚将彻底无眠。
  翌日中午,挡光窗帘刚好有一个竖直的缝隙漏进了一束刺眼的阳光,这束光恰好落在苏溪的脸上。
  晃眼间,苏溪抬手挡了挡,才渐渐清醒过来。
  昨晚不知聊到了几点,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睡的。
  但是略微一起身,她就看见了杜修延也在沙发上入睡的,身上盖着和苏溪一样薄毯子。
  没由来一阵安心,她又静悄悄地躺了回去。
  这种相处模式,轻松得让人容易失了戒备。
  *
  苏溪怕热,一直要在室内等到了下午五点以后,等地面开始降温之后才开始启程。
  在意大利的剩余额度不多了,苏溪准备从意大利乡村带一些新鲜橄榄油和葡萄酒回德国。
  越临近夜晚越热闹。
  苏溪和杜修延漫步在黄色砖墙下。
  “来个冰淇淋吗?”
  苏溪这句话不像问句,刚一说出口就径直走进了路边生意兴隆的冰淇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