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原本朝廷说好的,让我们两园奉命督造苍陵大堰,可我们华林园彼星戴月,熬夜苦灯辛辛苦苦想出来的设计方案,他们却偷偷抢先了咱们的内容上报给朝廷,最后还倒打一耙,说咱们好逸恶劳,平白享受了他们的殷泽福利,只会跟在他们后边混日子,白受俸禄,不想叫咱们参与了。”
  听到这郑曲尺才反应过来,这华林园跟南林园原来隶属一个部门,也就是说,南林园也是她的下属单位?
  “那你们怎么不上告朝廷,揭穿他们的谎言呢?”
  说到这,他们简直气得眼睛都红了,一个个鼻孔撑大,气呼呼道:“我们告上去了,可偏偏没有人信咱们啊,他们说咱们邺国的工匠压根没本事,哪比得上他们这些有名匠指导出师之人,这就算了,方才他们还倒打一耙,到处散播谣言,想搅和殿下派给咱们重修紫宸殿与坤宁宫的任务,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起来,的确挺叫人生气的,共同任务南林园抢功劳,这分派任务他们又想来抢单子,想叫华林园毫无业绩,混为无用的部门。
  她本以为外边的人瞧不上邺国工匠便罢了,不曾想连邺国自己人都瞧不起自己人,还帮着外边儿的人一道欺负自己人?
  “……这些南林园的宫匠是谁管的,与其找他们私下扯皮,不如找他们上司好生理论一番?”郑曲尺理解建议道。
  哪知他们听了,却嗤笑连连:“陈道浩那斯也不是个好东西,他是龟兹国人,家中行货运船载,不缺钱,就是没本事,在龟兹国混不下去了,便拿了些钱来邺国疏通关系,混进咱们邺国当宫匠,听说这一路上全靠别人的手艺跟功劳混到现在的将作监大匠,这么一个人手底下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
  郑曲尺通过一番交谈,也算了解了这华林园如今的处境,但她还是想着息事宁人:“你们这样打过去,能解决什么问题?既然殿下将紫宸殿与坤宁宫重修的任务交给了华林园,想必不管他们如何从中作梗都是抢不走的……”
  她这头还没说完,华林园的人就抢话了:“不仅如此,是他们还嘲笑咱们新上任的大匠卿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只懂得刨木头、乡下来的村妇,说她就是卖弄风情攀上了殿下这层关系,这才混上大匠卿,还说咱们以为就是要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呼来唤去,并且华林园迟早会被取缔,合并进他们南林园,要叫咱们这些人通通给他们当百工!”
  郑曲尺表情刹时间僵住了。
  刨木头的乡下村妇?
  卖弄风情攀关系?
  通通给他们南林园的人当百工?(百工,基层粗使苦力)
  下一秒,她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什么理智不理智,什么息事宁人的想法,通通都滚蛋去吧。
  “岂有此理!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当大匠卿了吗?”郑曲尺气极而笑,道:“走,咱们现在就去南林园,我倒想看看他们南林园的人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连他们的顶头上司也敢随意编排污蔑,让咱们华林园的人给他们当百工差使!”
  见方才一脸温吞良善的小少年官,如今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不回去拿武器了吗?”
  郑曲尺道:“拿什么武器啊,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可他们无理也要凶三分啊。”有人嘀咕了一句。
  “那就……”郑曲尺眼珠子一转,有了想法,她从自己的袖兜内掏出俩小锤子,然后又从裤腿内拔出一把袖珍小锯,还有斜挎包里抽出俩凿子,最后一人分派一个拿着。
  他们一脸懵逼地拿着本命工具,嘴角抽搐:“这……这能顶用吗?”
  他们拿武器是为了震摄对方,如今拿着这些干活工具,是生怕找不着笑点叫对方奚落吗?
  郑曲尺无语:“又不是真叫你们动手,这不是怕你们一会儿心中犯怂,拿个东西叫你们握着实心,顺便壮壮胆。”
  华林园一众当即眼神闪烁躲避:“……”
  不会吧,他们那一股软弱怂气都已经具现到随便一个外人都能看出的地步了吗?
  郑曲尺只想说,要不怂,能被那南林园欺负到如今这种地步吗?要不怂,都临门一脚了却还被劝缩回头去拿个什楞子武器,这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啊。
  ——
  华林园的人领着郑曲尺来到了南林园,她不认路,自然得由他们带头,但到了南林园她就成领头的了。
  “给我将气势鼓足了,别关键时刻泄气啊,想想南林园的人平日里是怎么欺负你们的,是怎么抹杀你们功劳的,是怎么贬低侮辱你们的!”
  郑曲尺见他们一到南林园,就本能的开始心虚冒汗,精神不震,便立即给他们的怒火加一把柴、添一桶油,非得将他们的气焰重新燃烧起来不可。
  果然,忍无可忍的华林园一众再次挺直腰杆,将愤怒化为一往无前的勇气,不再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前脚还没有踏进去呢,他们一行人就听到里面在讨论华林园的事,不时还传来夸张的大肆嘲笑。
  “这华林园的人现在肯定在那里无能的吠叫吧,哈哈哈,都是一群敢怒不敢言的孬货,他们敢惹咱们吗?”
  “就是,这邺国人谁不是好声好气求着咱们留下来,给他们这破王宫修缮这修缮哪,要不凭他们本国人的本事,估计连个破陵园都修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