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月盈瞪他,“大哥离开后,我去蹲了下监军,看他动静,顺便买了只鸡。”
  柏若风:“……原来如此。”
  他想,我果然好久没回来了,都不知道柏月盈竟然这么对政事这般敏感,聪颖得有些出乎他意料。
  “小妹长大了,会为父兄考虑了,有这份心就足矣。”柏若风半蹲在她面前,见柏月盈要反驳,抬手轻轻按了按她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但战场不是单打独斗,哪怕你武功再厉害,真有什么事,能一人敌万军吗?你甚至没带护卫,倘若路上出了什么事,只会叫家里人担心,让守在前边的父亲大哥心神不宁。”
  “天元关里的将士千锤百炼,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侯府需要你。”柏若风静静看着她,茶褐色的眸子温暖若冬阳,“你还小,还能慢慢长大,以后能做更多的事。爹在天元关守了一辈子,你不该怀疑他的能力。今夜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答应二哥,能做到吗?”
  柏月盈怔怔然,嗫嚅着低下头,搅动着手指。“二哥,”她声音低低,“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没有。”柏若风按着她手掌,对她笑了笑,“我妹妹可聪明了。”
  得到肯定的柏月盈眨了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往前扑去,抱住柏若风脖颈,“二哥!”
  “在。”
  “二哥!”
  “在啊。”
  柏月盈心满意足了,她直起身,觉得与眼前这个常年不在家的二哥关系亲近了不少。
  柏若风见她终于答应不跑出门去,起身拍了拍衣裳。
  “二哥,听说你和太子关系很好。”柏月盈忽然有了主意。只见她仰着头,眼巴巴看着柏若风,“那能不能想办法让他把监军换了?监军直属皇帝,他好歹是以后的皇帝啊。”
  小小年纪,说得还挺有道理。但监军哪有说换就换的。柏若风哑然失笑,好整以暇地反问,“你觉得我有这么大能耐?”
  “七年可不是白混的。”柏月盈站起身,好哥俩似的拍拍他肩膀,“妹妹相信你!加油!”
  柏若风赏了她脑门一拍,宠溺道:“小屁孩,睡觉去!再不睡觉要长不高了。”
  面上虽不显,到底把柏月盈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这次北越突袭范围并不大,天元关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作为边疆三城百姓心目中的战神,柏望山的威名就是定海神针。三城百姓生活日复一日的寻常,并没有乱起来。
  柏若风留心观察了一下柏月盈口中的监军,那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大肚便便,一直在风城里晃荡,吃茶喝酒品美食抱美人,优哉游哉得不像话。
  柏若风站在对面酒楼上,他已经跟了两天那个监军,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正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本来喝着酒听着小曲的监军面色痛苦,捂着肚子匆匆去了趟茅房。
  他立在原地本不欲动。但仔细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跟了过去。
  监军在茅坑蹲了会,忽然开始哀哀大叫,锤着木门,喊路过的好心人送纸。
  不一会儿,酒楼里的一个粗使下人闻声走了过来。他低着头,身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似乎是听见了喊声,好心的他从衣服里掏了几张厕纸,从茅坑底下递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自然。柏若风面无表情目睹着一切发生。
  忽然,柏若风目光凛然,他从衣服里掏出个黑布,蒙在面上,自树上跳下去。
  蹲在茅厕门边的下人听到声音,狐疑转身,还没看清楚来人,衣领就被一只好看的手拽起来,狠狠按在门板上。
  “东西拿出来。”面前的黑衣人冷声道。
  “你在说什么?”下人装傻,一副被吓着的模样。
  柏若风不与他废话,单手直接把下人牢牢抓紧的拳头掰开,里面空空如也。他目光森然,扔开下人,一脚踹开茅厕门。
  监军蹲在那,裤子还落在膝头,试图凶起来骂他,然而哆哆嗦嗦的语气已经出卖了他的害怕,“你谁啊!急着用茅厕也不能这么没礼貌。”
  柏若风屏住呼吸把他拽出来,上下搜了一圈他身上,没见着刚刚下人掏出来的那张纸。
  他忍着嫌恶,丢开肥胖的监军,往茅厕坑里一看,一堆发酵的污秽里看不出东西。
  在这里,纸张作为文房四宝,寻常人家用不起,更别说用来如厕。
  就算有钱点的人家,用的也是加工过的草纸、废纸。但方才柏若风看见下人从怀里掏出来的纸张分明类似信纸。
  他怀疑监军秘密和什么人通信,且用这种隐秘方式,对方肯定不是明面上能来往的人。
  北疆是镇北侯府的大本营,他不允许有任何可能伤害他家人的不稳定因素潜藏。
  心虚的下人见势不好,拔腿就跑。柏若风回头,监军朝他扑过来。柏若风闪身避开,刚要去追,监军死死抱住他小腿,大叫有人行刺。
  行刺朝廷官员可是大罪。
  柏若风眼看着那下人往人多的地方跑了,狠狠踹了监军一脚,目光落在监军嘴上,想到一种可能性:莫不是吞了下去?
  但是现在护卫们赶了过来,就算怀疑也无法证实。柏若风抬手捂着脸上的黑巾,确认自己没有露脸,飞身而去。
  没几日,北越撤退的消息便传来,监军领着一群护卫回天元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