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不会说话,它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似是不满。
“好好好,我不笑了。瞧瞧这是吃了几斤肉养出来的?”明知大猫会生气,柏若风忍不住逗孩子似的搓它毛茸茸的脸。
大猫鼻孔里喷出两股热气,喉间发出短促刺耳的声音,类似咳嗽声般。它有些不耐烦地皱起脸,脖子往后缩,抬起毛爪拍开他的手。
它立起四肢,优雅地绕到桌边,蓝珠子似的眼睛好奇地往桌上看。
柏若风见它微微俯身,作势要跳,瞳孔骤缩,迅速把桌上的酒坛拎下来。
果不其然,只见下一瞬,大猫跳上了石桌,把桌上的茶壶茶杯糕点全踩翻了,汁水飞溅,场面变得很是糟糕。柏若风飞快起身后退,险而又险避开。
一看这脏兮兮的石桌和大猫,柏若风就感到头疼。
“小花,下来!”柏若风冷下脸斥道。
大猫压低前肢,喉咙里发出长声,不同于方才的撒娇,这声音闷沉且悠远,带着震慑。
白虎盯准某个瞬间,飞扑而来。柏若风清浅如蜜的眸色微动,拎着酒,脚尖轻点,转身往后跃去。大猫擦着他衣角扑到地面,扑了个空。
接连的‘捕猎’失败叫大猫开始生气,它的吼叫声盘旋在院子上方。
柏若风晃了晃手上的酒坛,见大猫对它很是感兴趣,视线跟着他手的动作晃来晃去,不由爽朗一笑,“你是老虎,又不是人,怎么对酒感兴趣了?”
大猫听不懂,摇着尾巴压低身子,恍若静止在原地。这不过是麻痹猎物的手段,柏若风看清了它的动作,回回都在它扑来前躲开。
长尾气呼呼地拍打着地面,大猫低吼的声音传出院子。
守在门口的太监进来查看,见到偌大的白虎敏捷地追着柏若风跑。凶狠的虎脸好像要吃人一般,这场景吓得太监腿脚发软,连忙去叫人来。
可在柏若风眼里,不过是陪宠物玩而已。
院子里有棵大树,应当有些年份了,树根粗壮有力,因为季节缘故叶子稀疏。
柏若风引着大猫在院子里撒欢跑了几圈,自己也跟着热了身,兴致上来,蹬着树身三两下翻上树枝坐着,红袍轻扬,飘落在坐着的人膝上。
柏若风看着树下转来转去的大猫直笑,朝它招手,“听说老虎不会爬树,你倒是上来啊。”
大猫龇牙咧嘴,往前一扑,以极强的跳跃力飞起两米多,强而有力的四肢牢牢抓在树干上,冲树上的柏若风哈气。
“哟,你还真会爬树?”柏若风有些惊诧,笑道,“你倒是上来,我看看你能爬多高。”说着起身,直接往上一钻,人就消失在树丛间。
然而大猫并没有跟上来,柏若风跑得太快,只能隐约听见下方传来有些熟悉的训斥声。
不一会儿,大猫的声音远了,有人喊柏若风的名字。
谁来了?柏若风小腿勾住树枝,倒吊在树上,好奇地露出半身一看:树底下背手而立的人不是方宥丞还是谁?
明明身着一袭明黄,本该温暖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叫人感觉不到一丝和煦,反倒觉得此人锋芒毕露,立在那冷厉有如直指苍穹的寒剑。
他在看方宥丞,方宥丞也在看他。
方宥丞见他发梢上衣服上都沾了枯叶,颇有几分狼狈。不由黑着脸道:“怎么一回来就被它追到树上?不会喊人来救?”
“救?”柏若风奇了,“我和小花只是闹着玩而已。”
方宥丞紧皱双眉。小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猫一样大的小宠,无论是它的爪子还是牙口,都具有能把人撕碎的攻击力,叫喂养的宫人都如履薄冰。
“玩能被追到树上?”方宥丞催道:“快下来,莫摔了。”
虽然这担心是真的,然而不信他的能力也是真的。柏若风有些不爽对方的语气,“下来就下来。”
他眸色微动,忽然起了幼稚的恶劣心思,看准目标,松开小腿,人就像断翼的鸟儿从树上直直坠下来。
那一刻,方宥丞吓得面色发白,心脏急得要跳出嗓子眼,想都没想就冲上前,伸出双手要去接。
落叶飘飘,他只接到一怀空荡,刹那连心脏都停止跳动。
柏若风单手挂在离地面最近的枝丫上,轻轻松松荡着身子旋了一圈,倒吊在树上,把完好无损的酒坛子往方宥丞伸出的手上一放,笑嘻嘻道:“你不是最爱酒吗?我特地从家里给你带回来的。”
直到酒坛落入掌中,方宥丞表情都是一片空白。
待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柏若风在开玩笑后,气得左手提酒,右手扣住柏若风手腕把人拽下树来。
离地最近的树枝不过两米左右,柏若风落地,踩在粗壮的树根上,踉跄两步才站稳,与方宥丞的距离不经意间拉到最近。
抬起头时,方才觉出近得几乎贴面而立。茶褐色的眸中倒映着方宥丞深邃的面容,柏若风觉出些许太过亲近的怪异来,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又被腕上铁钳往前拽去半步,不得不直视眼前的怒容。方宥丞长得本就浓眉大眼,眉目粗犷又深邃,带着野性,平时就算是笑也笼了层阴云,发起怒来更似雷霆。
“胡闹!”方宥丞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什么不玩拿命来玩?你不知道别人会担心的吗?”
柏若风歪了下头,似乎无法理解话里的意思。他带着置身事外的冷静,颇为惊异地看着发怒的方宥丞,打量着对方面上的神情,“担心什么,我又不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