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三人面面相觑,裴勉想着出门一探究竟,只是未等他有所动作,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抹高挑的身影优雅走进,身后几个宫女慌乱地跪在地上,“殿下赎罪,奴婢们实在拉不住皇太后娘娘。”
  虽然云照来时已刻意隐瞒了行程,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家母后的通天本领。
  “无事,都退下吧。”心里默默升起防线,他唤退了门口一众宫女。
  待殿门关闭,云照站起身向沈南枝行了一礼,“儿臣参见母后。”
  沈南枝贯如平日那般笑容随和,嘴上说着关心云昇的话,余光却不停看向旁边的裴勉。
  云照察觉,趁着沈南枝对云昇嘘寒问暖的间隙,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裴勉身旁,冲人低声耳语几句后,裴勉颔了颔首便出去了。
  沈南枝回头发现裴勉不在,漂亮的眉眼划过丝丝不满,但很快又掩了解去。
  “子安,来。”忽然,她冲云照招招手。
  云照走过去,沈南枝顺势拉着他坐下,手掌抚过云照脸颊道:“你这几日忙于朝政,母后都来不及好好看看你。”
  明知对方是在做戏,明知自己不会被爱,可每每面对沈南枝的温声细语,云照还是无法抑制地沉沦其中。
  注视着对方似水般的温润瞳孔,他不由得咬紧牙关。
  他想,即便未来等待他的是没有结果的定数,但至少眼下,他是否可以体会一把这份掺杂着虚假的“爱”?
  此想法一出,就连云照自己都吓了一跳,当即在心里痛斥自己没出息,母后的心思琢磨不透,但联系平日里相处的细节,他至少可以确定,对方的计划绝对与裴勉脱不了干系。
  “子安,怎么了?”眼看着云照额间密布细汗,沈南枝一脸担忧道。
  云照回神,下意识躲开了沈南枝的触碰,又怕对方起疑,他语带歉意道:“许是昨夜没睡好,劳母后担心了。”
  沈南枝闻言唉叹道:“虽然国事为大,但也要保重身体啊。”
  有那么一瞬,云照竟真以为对方是在关心自己,脑袋有片刻的空白,但紧接着他又幡然醒悟,垂眸道:“是,儿臣记着了。”
  自从在冷宫诞下云照后,面对云照的各种反应,沈南枝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
  对于眼下云照的乖巧应答,她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与平日里演的温柔不同,这抹笑是带着攻击性的,是强者对弱者施舍的枷锁,仿佛只要那弱者说一个“不”字,她便会立即收紧对方脖颈上的枷锁,直到人消亡。
  “对了子安,勉儿呢?”忽地,沈南枝问。
  云照似乎猜到了对方会如此发问,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王府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儿臣就让他先回去了。”
  “是这样么。”沈南枝并未起疑,笑应道:“你们平日无事,可以多来宫中走动,也省得母后孤身一人在这宫里无人谈心。”
  云照看了眼床榻上一脸天真的云昇,颔首道了句“是”。
  大概是裴勉不在的缘故,一心为了计划的沈南枝见偷夺兵符无望,闲聊了没几句便离开了,云照留在承乾宫安顿好云昇后,不多时也离开了。
  回程途中,路经御花园时,一阵谩骂声吸引了云照的注意,他循声望去,隐约瞧见不远处的灌木旁似是有人在打架。
  他本不打算驻足,但一想此处紧挨着承乾宫,若是扰到云昇休息就不好了。
  于是踌躇片刻后,他走上前问:“你们在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传入耳廓,将将还大打出手的几人同时一惊,其中一个不怕死的却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却在见到来人是云照后瞬间吓得瘫软在地。
  “安、安王殿下?”那人哆嗦着跪到地上。
  另外三人一听是安王殿下,霎时间没了方才的戾气,纷纷磕起了头。
  视线越过脚边的众人,云照看见后方仰倒在草地上的男子,白净的衣物上沾染着点点血痕,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他草草瞥了一眼,问:“此人犯了何错,你们要如此大打出手?”
  跪地的几人面面相视,似乎都想回避这个问题,云照大抵是失了耐心,语气压低了几分道:“说话!”
  “回、回殿下,此人偷了御膳房的糕点,奴才们看不过,这才…………打了他。”
  蹩脚的谎言被云照一眼看穿,但他并未撞破,只道:“糕点而已,没了再做便是,你们都退下吧。”
  “是。”见摄政王未深究,几人立即推搡着匆匆离开了。
  云照收回视线,略显烦躁地叹了口气,接着走到那人旁边,淡淡道:“起来吧。”
  地上的人闻言,这才放下护在头上的手,不冷不热道了句“多谢”。
  云照也不冷不热应了一声,正要离去,袖摆却被一股拉力扯住,他回过头,恰巧对上那人惊诧的目光。
  云照眉头微皱,颇为反感地扯回了衣袖。
  那男子从怔愣中回神,稍显无措地从地上爬起,接着向云照行了一个不属于大郢的礼,“在下楚少泊,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嗓音透着干涩的沙哑,云照脑中回荡着“楚少泊”三个字,忽而忆起裴勉从楚国带回来的质子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想起此人曾有助过裴勉,出于礼貌,他向楚少泊回了一礼,“楚公子有礼,在下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