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距离高台上的神龛仅有咫尺之遥。
“人死不能复生,你既然已经死了,又何必再纠缠我。”
“你再不去,说不定那头黑熊还要先你一步下地狱投胎呢?”
时暮安每说一句,空气的温度便每冷一分,直到最后,密室里的人如坠冰窟。
偏偏少年浑然不觉,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神龛里逐渐显现出的人脸,忽然伸出手要触碰木像。
一张熟悉的温文尔雅的脸被迫挤在小小的木像上,不是曾闻还能是谁!
对这种自讨苦吃、自己作死的行为,众人是又气又急,大气不敢喘,一颗心吊上嗓子眼。
大少爷,能不能消停点!
想死就去找墙撞,找河跳,能不能不要连累他们这些普通人。
你咋就那么能耐,害死别人,还诅咒苦主下地狱。
死人都要被气活了。
——木像上男人的脸扭曲狰狞,骨碌碌转动的眼睛里是极致的愤怒和恶意。
如果不是身体受木像限制,他怕是会冲出来将少年生吞活剥。
几个原住民郁闷得不行,没想到初见时看起来温柔善良的少年竟如此嘴毒。
然而少年却在即将触碰到木像时蓦地停住手,看着木像上僵硬的人脸,轻笑出声。
清润的笑声本该是夏日里送来缕缕清风,令人心生欢喜。
但在此刻,众人只觉刺耳。
笑声犹在耳边回荡,密室里却莫名安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霎时间,狂风大作,妖风呼啸
一阵大风刮过,直接熄灭了神龛前的两根红烛,密室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漆黑的环境阻隔了人类的视线,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其中以张子尧的声音最为刺耳。
黑暗容易滋生罪恶,更是某些生物的天然掩体。
即便是有所依仗的玩家也不免提心吊胆,唯有少年表情如旧,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冷静得可怕。
“道长,您现在作壁上观不太道德吧?”
慵懒惬意的语调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少年的话音落下,密室寂静了一瞬,也只有一瞬。
因为下一秒,熄灭的蜡烛便倏然亮起,猩红诡异的烛光照亮密室,足以看清人形的昏暗环境给人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仿佛劫后余生的人们终于能放松喘口气,少年去仍不满足,悠悠然然道:“道长,您看,他竟敢当着您的面吹灭蜡烛,分明是看不起您,故意与您过不去。”
众人:……,9(别问,问就是6翻了)
少年的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奈何字字句句皆是“您”,礼貌至极,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出。
时暮安继续拱火:“如此执迷不悟,依我看来,还是请将军出场为妙,免得有人受伤。”
“您说是吧,道长?”
少年好整以暇,老观主顾左右而言他:“心诚自然灵。”
时暮安看着香炉上戛然而止的半截香,长叹一口气:“您可太冤枉我了。”
“我只是希望他能早日投胎,要是这份心都不算诚,还有谁能比我更诚。”
少年眉头轻蹙,俊秀的脸庞上是被误解后的委屈和无奈,看着就叫人心疼。
众人汗颜。
这素质、这胆量、这演技,对比下来他们就是个菜。
真是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若有不知前情的人在场,怕是会忍不住替少年辩解一二。
众人保持沉默,老道士一言不发,少年也不觉得尴尬。
他轻飘飘地抽走香炉里没燃完的五根香,连灰色的香灰也没留下。
随后时暮安慢悠悠地走到老观主跟前颇为忧愁:“道长,您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时暮安摸出兜里的鬼面香包在老观主面前晃悠:“您看看,用它行吗?”
对着几乎怼至眼前的鬼面香包,老观主面不改色:“善信放心,有将军在,他绝不敢伤您分毫。”
“您说的是。”
时暮安笑眯眯地收回香包,转身往回走,出乎意料地没有挑事。
众人震惊。
没有挑事的少年竟还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难不成是转性了?
就在大家游移不定时,少年似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头道:“道长,上清灵山之前我们在景区里见过一只奇怪的猴子。”
老观主不动声色,密室里的其他人莫名其妙,猴子与清灵山有什么关系
猴子?
对了,猴子!
苏锦猛地反应过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着少年。
时暮安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只猴子实在残忍,故意将水池里的锦鲤捞上岸,也不吃,就看着鱼儿在岸上痛苦挣扎。”
“我听闻有个地方喜欢生吃猴脑,先将猴子固定在桌洞下,待猴脑挣扎钻出桌洞后,再用锤子击穿猴脑,淋上热油,用勺子稍稍搅拌,便是一大美味。”
“用这样的猴子来做生吃猴脑,岂不是替天行道,您认为呢?”
似乎从一开始,少年就在故意针对老观主,此话一出,他的恶意显露无遗,便是先前对老观主有所警惕的人也不免皱眉。
论起残忍,生吃猴脑超过猴子捞鱼太多,光是听见就令人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