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在冷淡中流露出几分淡淡的沉郁,被昏黄灯光所透散的光晕笼罩着,让人看不明晰。
“……能握过全海城最细的两条腰,是我的荣幸。”
再开口时,他这样道。
席秉渊把话说得很认真,其间听不出什么玩笑或是戏谑之意,只有一种平静的郑重。
江然极缓地眨了眨眼,随后面上攀上他惯有的那一分半真半假的玩笑意味,煞有介事道:“这话不假,的确是你的荣幸。”
席秉渊闻言,垂眸莞尔。
他听得出江然有心在扯开话题,自然也顺着对方这个台阶下了。
“……走吧。”江然微微一笑,阖了阖眼,从善如流道。
席秉渊顺势将搭在江然腰身上的手收得更紧些,面上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得体微笑,搀着江然向外场走去。
一路上停留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各异,其中有探寻的、有狐疑的,更有不怀好意或是幸灾乐祸的,席秉渊视若无睹,江然全盘接受,两人在这种事情上还是相当默契。
“你猜这里有多少人在猜我俩什么时候离婚。”江然眉眼弯弯,忽而对席秉渊低声道。
席秉渊对江然时不时语出惊人已经习以为常,于是顺着他的话懒懒抬眼在四周望了望。
收回目光,他淡淡道:“或许,百分之九十?”
江然睨了他一眼。
“说高了?”席秉渊反问。
“低了。”江然笑。
于是席秉渊也跟着轻轻笑了。
江然有个习惯,喜欢在字里行间掺杂几句半真半假的玩笑。
但这些玩笑都是有度的,这个度在江然的心里,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标准。
江然会通过对方给出的反应决定如何看待对方。但他又是个不会把这些情绪摊开来说清楚的人,他只会在自己心中打分、归类。
席秉渊很有自知之明,从前或许还会有些迟疑,但在与江然结婚、摊牌之后他就心里门儿清了。
从他与祈知木结婚开始,他在江然的心中恐怕就被归为了不速之客那一个大类,江然在他面前的冷淡与讽刺连掩饰都不屑于掩饰一下,他当然也不指望江然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如今能这般和颜悦色地向彼此开开玩笑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他知道江然是个笑面虎,这样的人在多数时候都会表现出虚假的温和。
而江然在面对他时又会表现出真实的一面,不同于那些伪善的和颜悦色,反倒是真实的怒火中烧。
不可否认,他们在命运的捉弄之下成为了彼此特殊的人。
夜色葳蕤,星光与灯火忽明忽灭地交杂闪烁,迷糊了黑暗与光明的界限。
夜风吹来几分寒凉之意,萧肃之间,吹得一侧的草木沙沙作响。
江然挽着席秉渊走到了停车场,他松开挽着席秉渊的手臂,站在一侧把玩车钥匙,用眼神看了看车。
席秉渊不明所以地看他。
江然无奈:“我喝酒了。”
于是席秉渊勾唇笑了笑,接过江然手里的车钥匙,开了锁,先为江然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又站在车门一侧噙着微笑好整以暇地恭候江然,倒真的像是一个好好丈夫,如果能忽略他眸光里暗含的那一抹促狭的话。
江然又怎么会看不到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揶揄。
“……很熟练?”
他眉尾一挑,步子是向着那车去了,只是眼里还噙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戏谑。
“分内之事。”席秉渊答得云淡风轻。
江然侧身入座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眼皮子一掀:“这样么。”
席秉渊面不改色:“上车吧,外边冷。”
江然落座后,席秉渊颇贴心地替他轻轻关上了车门。
在灯光并不那么明晰的地下室里江然看不清席秉渊的表情,只是鼻尖似乎还能嗅到对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伏特加的气息。
很辛辣强势的味道。
只是这一次的,似乎没有从前的那么冷冽。
反倒是……
有那么一些柔软。
第18章 你很好
最亲密的陌生人。
这个形容其实谈不上多么恰当,但是用来描述江然和席秉渊也勉强凑合。
这种坐如针毡般的不自适有多久没感受到了?
似乎已经久远得连江然自己也记不清了。
而在这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上,他感到很不自在。
这还得归因于车上的另一位alpha。
他惯常是个能说会道的,他很少会让这种场合陷入沉默,但这一次,他的的确确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所以车内的氛围,在一片寂静中,又带了几分尴尬。
倒是席秉渊边开着车,边开了口:“你抽烟?”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了指放置在一侧的烟盒。
“……偶尔。”
江然的目光在那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瞬,再滑到了那一盒香烟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抽烟。”
“……人总会有压力大的时候。”
“看上去不像。”
席秉渊煞有介事地透过后视镜睇了江然一眼。
江然则顺着后视镜回敬了他一眼。
两人的目光冷不丁透过一面没有温度的镜子对上,顿了一瞬间之后又各自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