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沈云霁像是回忆起什么,眸光渐渐迷离,喃喃道:“此曲正是家母所作。”
  “当年我便想问,小师妹从何得知此曲?”
  余菓菓避开他的问题,圆润的杏眸不带一丝杂色,直直望进他的眸中,揣测道:“大师兄可曾想过遍寻不到的答案也许就在歌中?”
  白皙颀长的指尖倏然收紧,沈云霁垂眸望向手中的六孔埙,重复一边,“六出花非灵霄上,仙不为人半世出。”
  “是...雪山。”
  二人几乎一同开口。
  沈云霁颇为意外地望向余菓菓,她当真与过去大为不同,而这变化定是与她消失的三百年有关。
  然眼下不是思虑此事的时候,他顿了顿又道:“五州之境,若说何处有经年不化的雪山,只有极北之地罔山。”亦是当年无上仙尊传闻中的闭关之所。
  余菓菓第一次听闻罔山此地,眸中尽是困惑。
  “此事交于我来办。”沈云霁收回眸光,“定会...给八师弟一个交代。”同时他也需要替母亲给古越族一个交代。
  此事若当真如他们猜测这般,那只能交给沈云霁去取。
  余菓菓微微颔首,未置一词。
  沈云霁突然喊她:“小师妹。”
  “大师兄还有何事?”余菓菓眸底萦上不耐,为什么阿祭还不出现?
  难道茨渠没有如实说她来见沈云霁了?
  “你...可是自愿与八师弟成亲?”沈云霁被她话中的冷意逼退两步,眸底的光渐渐黯淡。
  余菓菓蹙起眉头,奇怪地看了他两眼:“我若不是自愿,此番必不会在此地与你说这么多...”
  细细密密的魔气自她脚踝侵袭而上,将她温柔地裹入怀中,久违的灵草薄荷香入侵口鼻,来人冷哼:“沈云霁你竟敢堂而皇之在本尊魔宫门口求见小菓,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沈云霁:“......”他终于忍不住出现了。
  余菓菓眸光一亮,顺势蹭了蹭青年柔软的衣服:“阿祭。”
  “你终于...”
  谢无祭捂住她的嘴,背对着沈云霁的方向,低声冷冷道:“还不快滚。”
  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余菓菓眨眨眼,坏心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果见谢无祭身子微僵,俯身埋首于少女肩窝,呼吸一滞道:“别闹。”
  余菓菓本想继续逗弄他一二,以解这几日的气闷,脖颈间传来隐约的湿热感,她倏然噤声不语。
  他,哭了吗?
  沈云霁不知何时离开的,谢无祭松开掣肘余菓菓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紧抿着唇:“以后不准你再同他见面。”
  “不会有下次了。”她眸光微动,抬指抚上青年微红的眼角,“你不愿见我,是因为你在..哭吗?”
  “为何?”
  她的话音刚落,泪珠就如同断线的明珠,一颗一颗砸在谢无祭的手背上。
  谢无祭清俊的眉眼似有一瞬间的扭曲,余菓菓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尴尬的神色。
  “胡说,本尊怎会哭?”他别过脸,闷声否认:“不过是盯着一处太久,眸中难掩酸疼。”
  余菓菓踮起脚,小手扶着谢无祭的双颊,迫使他看向自己,泛着酸气:“那你说说,你盯着何处看了许久?”
  谢无祭未料到她会刨根问底,眸光微微躲闪,“自当是魔界公务。”
  “哦?”余菓菓歪了歪脑袋,哼哼道:“那你这手也是批公务,灼伤的?”
  她将原本扶在腰际的大手举了起来。
  谢无祭抿了抿唇,想抽离自己的手,却又不敢用力。
  余菓菓望着这双泛红的大手,又心疼又气恼:“大骗子。”
  她拽着他的手不放,“你莫不是因为那日...弄伤了...而不愿面对我?”
  此时的魔界,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一旁的宫灯逐渐亮起,银灿灿的月华披落,映得少女眼中星河灿烂。
  两人交叠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极长。
  谢无祭的体温已恢复正常,他使了巧劲,将手从余菓菓手中挣脱出来。
  在这时,暗红色的长袍披在瘦弱的肩上,青年眸光温柔缱绻,满含歉意:“对不起。”
  余菓菓皱了皱鼻子:“阿祭你知道的,我不想听你说歉疚之辞。”
  谢无祭将少女打横抱起,眸光从她黑长繁密的睫羽落到永远闪烁着光的杏眸,映着对他全身心的信任。
  “那带你去看一物。”
  “以谢这几日之过。”
  移形换影,灯火流转间,两人已在议事殿门口站定。
  谢无祭将她放了下来,眼神示意余菓菓自己去推门。
  事实上,这是余菓菓第一次从正门入议事殿。
  小手抚上微凉的门环,轻轻一推,将之推开。
  刹那间,绚丽夺目的湛蓝光泽便映入她的眼帘。
  那日所见的高台上,一件逶迤拖地的描金绣凤嫁衣,浸泡在蓝色的火海中,其外罩、内搭、霞帔等皆以华美晶莹的玉石点缀。
  这是谢无祭的冥火...而这件嫁衣在火光的映照下美得惊人。
  余菓菓眼睫极缓地眨动,胸间尽是暖流涌过,咬了咬唇道:“阿祭,这是...”
  谢无祭执起她的手放至胸口,语调如潺潺流水。
  “此乃古越族王族世代传承秘法。”
  “以深渊之下永世不灭的冥火锻造嫁衣整整三十六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