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面对老人动怒砸杯子，反应过来的人第一个举动是上下检查着怀里的人有没有被茶水烫到。
“让我看一下手。”
“没事的。”
“让我看一下。”
沈玥心情更加复杂。
而坐在沙发上的人看着这一幕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谢之寻在检查人没受伤之后，也抬起眼看向了老人，目光平静无畏：“我今天领她过来不是在和您商量什么，而是通知，我要娶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在场所有人看向谢之寻的眼神也都变了。
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听说了谢老爷子在着重培养这个长孙，甚至是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领着他处理公司里的事情。
说实话在此之前并没有人太把他放眼里，就觉得选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当继承人还不如把公司给谢琛。
风流是风流些，但至少不是个愣头青。
可在这一刻，看着和老人对峙的人。
他们才意识到那个第一次见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少年已经完全有了独当一面的魄力。
哪怕是对上谢老爷子这样久经商场的老一辈人他的气场也丝毫不输。
身形长身而立，颀长挺拔，深邃精致的五官，自带冷感。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重，可不由得让人觉得心头一颤，格外有力。
谢老爷子看着面前的人，脸上表情也有瞬间的怔愣。
记忆恍惚，似乎想起了男孩回家的那天。
大雪纷飞，他就只穿了件风衣，身形单薄的不成样子，可脊背始终笔直，眼神也是说不出的坚定。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想出国留学。”
少年这几年的乖顺让他忘记了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受管教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年说什么都要离开谢家。
他当时就觉得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难道还管不住了吗？
结果是真就管不住。
在母亲死后他就开始绝食。
一个八岁的小孩，说不吃饭真就紧咬着牙一口饭不吃，哪怕是被强行塞了几口饭，他还是会抠着喉咙吐出来。
后面让他离开后，一走就是四年。
中间无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始终不说一句回来，后面实在无奈，强行把他带回家之后，第一天晚上他就拿刀伤了自己。
最后愿意乖乖留下也是因为他找人查了自己孙子在临走时一直看的那个小女孩。
用她威胁，这才又愿意在谢家待了几年。
他这个孙子和谢琛终是不同。
他身上没有那些劣性，脾性也是谢琛身上所没有的刚烈，说一不二，说什么便会做什么，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这些年费尽心思的把他留在身边也正是看上了这点。
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混迹名利场，最需要的就是这种狠厉薄情的秉性。
可就这样一个人却三番两次都因一个女人栽跟头。
这个在他看来不是个好兆头。
老爷子摸了摸腕间的佛珠，身上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望着他，平静开口：“哪怕什么都没有也要娶她吗？”
一句话清清淡淡，可其中的威胁比先前每一句力度都要大。
就连一直看戏的宋祈岚脸上戏谑散漫的笑意也消失了。
在他想上前劝说一下先服个软的时候，谢之寻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是。”
听到这个字，一群人不禁咂舌。
谁不知道谢琛和他那个小儿子的风流事，可现在竟然难得的出了一个痴情种。
为了一个女人放着数亿的家产不争。
温南晚一直强忍着不敢掉的泪，在这一刻也终是绷不住的落了下来。
父母离婚时没有人愿意选择她，可是从小到大凡是有关她和其他事情的选择，谢之寻从未有过第二个答案。
坐在沙发上的人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完全归于平静：“她就那么值得？”
谢之寻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
那天学校开家长会，他看着周围都有妈妈陪着的小孩，忽然又想妈妈了。
家长会结束后他的情绪始终很低，回到家，在看到桌子上那张和妈妈的合照时，没忍住哭了出来。
可是在谢家妈妈是不能被提起的，在外婆这里也不被允许。
所以每次想妈妈了，他都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偷偷哭。
可是那天，一直喜欢跟着他的小女孩注意到了他低迷的情绪。
她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柔声喊着他的名字。
“之寻。”
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后，笨拙的用手帮他擦掉眼泪，跪在床边轻轻抱着他，安慰他。
“难受了怎么不和我说呀？”
“想妈妈又不是丢人的事情，不用偷偷哭的。”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想妈妈是不用偷偷哭的，是被允许想的。
……
谢之寻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牵着身旁的人就转身要走。
看到这里坐在沙发上的人笑了出来，没人能看出他眼底的真实情绪，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今晚的这场闹剧也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