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周时间,贺家在原址重建。
  不仅仅是一个住的地方,甚至曾经贺家的产业,大师兄也如数归还。
  这么做,已经不止是帮忙这么简单。
  现在的贺家,就算短期内无法恢复鼎盛时的风光,却足以媲美迦南一些中小势力。放眼整个联邦,依旧不容小觑。
  每每想到这里,伊凡在敬佩大师兄的手笔之余,也的确会为贺洛斯担心。
  经历过几乎灭门的磨难,面对大师兄这样难以匹敌的对手,贺洛斯还是保持着曾经的乐观积极,三年来更多了沉稳,一直坚定地朝着目标的方向努力前进。
  然而就在这一周里,时刻背负的压力突然消散,为之奋斗的目标突然完成——关键在于,这一切不是由贺洛斯自己创造,是由视为仇人的对手轻描淡写地奉送。
  为此感激吗?但正是这个对手,导致贺家沦落到之前的境遇。
  伊凡心知贺洛斯对待这件事的冷静,毕竟大师兄发难贺家事出有因,贺家自上到下的很多做法,贺洛斯也并不认同。可再冷静,家破人亡的仇恨很难忘记。
  之所以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他其实更理解贺洛斯的心情,因为大师兄的强横,哪怕他和贺洛斯联手,恐怕也不会造成半点威胁。在这个时候逞凶斗狠,不是勇敢,是一种愚蠢的莽撞。
  贺洛斯每天日夜不休地训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大师兄正视。
  只是今天的结果,像一记当头棒喝,让他彻底清醒,也让他倍加痛苦。
  一周时间,贺家重返迦南,畅通无阻。
  大师兄的深意很浅显。
  贺家的生死存亡,全在他一念之间。
  不高兴时,贺家就要见不得光;而老师回来,他对除老师以外的事不再计较,为了讨老师欢心,贺家才可以回到阳光之下。
  这对大师兄不过是随手而为,却也是一种最直截了当的轻蔑。
  和贺洛斯把他当成毕生对手不同。他从来没把贺洛斯放在眼中。
  这样的反差,这样的事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贺洛斯——这个对手不可战胜,这种难以企及的天堑,也不是努力可以填补。从实力、从经营、从未来,都是如此。
  而这种认识颠覆过往,推翻贺洛斯的一切拼搏。
  这是信念的崩塌,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师兄……”伊凡按在贺洛斯肩上的手紧了紧。
  事到如今,他找不出可说的话去安慰贺洛斯。
  这样的处境换作是他,他也没有任何办法破解。
  何况大师兄不止是对手,还和老师关系亲密。
  他们受老师恩惠,又要怎么真的下定决心,千方百计去报仇雪恨。
  就算不顾念老师,大师兄受到挑衅,以对方的性格,会再次放过贺家吗?
  再经历一次难关,贺家只会荡然无存。
  那么贺洛斯如今遭遇的追杀还会更多,以后的生活也会更加艰难。
  贺洛斯还看着远方,声音飘忽不定:“你说,我该怎么做?”
  伊凡沉默着。
  大师兄会放下成见,放过贺家,已经是意外的成果。
  对贺家来说,唯有同样放下仇恨,往前看,不要回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想到这,伊凡抿了抿唇。
  他是以绝对理性的角度去思考贺家的后路。
  这种角度不会顾及贺洛斯的个人感情,但对贺家重新崛起、对贺洛斯未来的安全,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贺洛斯看向他:“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
  伊凡才终于出声,言简意赅:“当前要紧。”
  贺洛斯的脸色没有变化:“你也认为我应该接受贺昀的施舍?”
  伊凡问:“也?”
  贺洛斯笑了一声:“三年,贺家的人早被贺昀打怕了,现在贺昀大赦天下,他们弹冠相庆呢。”
  又是两秒沉默。
  伊凡说:“师兄,放弃吧。”
  贺洛斯的脸被路边的树影覆盖,显得沉郁,良久,他才闭起双眼,高高抬头,吐出一口浊气。
  “好像是我比较可耻……”
  他低声说着,“提起放弃,我竟然没有觉得太艰难……”
  —
  与此同时。
  训练教室。
  下课铃声响起,萧沉关了投影,台下一道身影就闪身过来。
  “回家?”
  萧沉看了贺昀一眼。
  贺昀顿了顿,还是继续在他唇上亲过,才往身侧半步,牵起萧沉的手。
  看到这几天如一日的场景,下课后的教室比上课时更寂静。
  “放心。”贺昀扣在萧沉指间,笑道,“他们都没意见。”
  台下的学生们不约而同、或明或暗看向角落里的座位。
  座位是旧的,坐在旧座位的人是新的。
  萧老师任教第一天就在教室里高调宣告一见钟情、对贺昀这种不尊师重道行为极度不满、不怕死地挑衅贺昀的这位同学,被贺昀不由分说发配到萧老师基本看不见的位置,还在对战训练课上被光明正大揍得像个猪头。
  没意见吗?
  不敢有意见了吧……
  “走了。”
  学生们再回头。
  贺昀已经拉着萧老师走出了教室。
  “今晚你想吃什么?”贺昀正翻阅菜单,转眼看到萧沉的光脑突然闪烁,他眉头微蹙,抬眼看向萧沉,“又是贺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