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尽收好那颗红珊瑚珠,安慰道。
  先前晚些的时候,林尽曾和花南枝来过后山,但当时已经很晚了,山路又难走,两人便没有上去,只在山脚远远瞧见山神庙的位置,再在地图上标注一下就算完了。
  所以他们也是第一次爬这座山,不过好在双喜村的村民似乎十分信仰这位“山神”,看得出来他们经常上山拜神,因为山中已经被他们生生踩出了一条小路,倒给林尽他们这种不识路的外人行了方便。
  双喜村的“山神庙”建在后山半山坡的位置,是个很大的院落,围墙很高,还被人用花花绿绿的绸布装饰了起来,瞧着颇为喜庆。
  推开院门,院落中间摆着一尊两人高的泥塑,那泥塑瞧着像是一位怀抱麦穗盘腿坐的老人家,只不过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泥塑的外形早已模糊,上边的彩绘也都脱落成斑驳的碎片,瞧着脏兮兮糊成一团。
  山神泥塑的脚边是一方供台,上边摆着几颗腐烂发黑的果子,中间老旧香炉里还插着几根东倒西斜的香。
  除了这些,让林尽在意的还有一点。
  院子中间除了泥塑和供台,竟还有一块正方形的台面。那台面的边缘有成人三步长,位置也摆得颇为巧妙,林尽试着跪坐在台面中心,抬眸望去,竟和微微低头的山神泥塑对上了视线。
  “这个台子是做什么用的?”
  花南枝站在下边,抬腿踩了踩台面的边缘:
  “泥塑我知道是神像,供台和香炉我也知道,可这为什么还多出个台面?我以前也去过不少什么寺庙观之类的地方,却从未见过这种摆在神像前的奇怪台子。难不成是戏台子?给神像唱曲听?也有点太小了吧?”
  林尽十分佩服花大小姐跳脱的想象力。
  他跪坐在祭台中心,理好自己的衣摆:
  “我猜,是祭台。”
  “祭台?!”花南枝愣了一下。
  “嗯,有些地方会有这种习俗,村民为了寻求庇护,就给所谓山神林神供猪羊牛之类的牲畜,把牲畜用红绸五花大绑往祭台上一丢,便算作上供了。”
  林尽边说,边好整以暇地从袖中拿出那枚红珊瑚珠。
  “有用吗?”花南枝双手抱臂,不大理解: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山神林神土地神?”
  “有没有不重要,人们也只是想为生活找个寄托罢了。”
  说着,林尽以两指夹着珊瑚珠,动作很慢地放到了自己身前的位置。
  “呼——”
  几乎在红珊瑚珠碰到祭台表面的那一瞬,周遭忽起阴风,头顶上空浓稠的鬼雾也不安地翻涌起来。
  丝丝阴寒鬼气出现,隔着林尽的衣袍渗入他的骨血,他看见眼前有屡屡白色烟雾自地面渗出,那些白烟越聚越多,汇聚成团,最终在他眼前化为一道鲜红鬼影。
  “……”
  阴云下,祝尔瑶睁着那双惨白的大眼睛,学着林尽的模样,跪坐在他对面。
  她看看林尽,许久,她才试探着伸出手,想去碰二人中间那颗红珊瑚珠。
  “不可。”
  在祝尔瑶的指尖快要碰到红珊瑚珠时,林尽突然出言制止道。
  祝尔瑶指尖一顿。
  林尽只说了简简单单两个字,如果祝尔瑶想,完全可以抢走珠子然后消失,可她没那样做,她当真听了林尽的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委屈巴巴地收回了手。
  “可是……”
  收了手后,可能是觉得不服气,祝尔瑶声如蚊呐,控诉道:
  “可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还给我?”
  祝尔瑶越说越委屈,眼里甚至滚出了泪珠,她用嫁衣的袖口擦擦眼泪,就这样坐在林尽跟前,“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
  林尽看着她,心情好微妙。
  不是说鬼魂只有怨与恨两种情绪吗?不是说红衣厉鬼都杀人如麻吗?不是说鬼不会流眼泪所以鬼魂第一滴眼泪凝成的鬼凝珠才价值连城吗?
  那现在在他面前“嘤嘤嘤”的小窝囊又是什么东西?
  “林林,祝尔瑶出来了?”
  花南枝和晓云空一直站在祭台旁边,他俩都看不见鬼,也察觉不出鬼气,此时,见林尽在这跟空气说话对视,花南枝才没忍住问。
  “嗯。”林尽点点头:
  “但,她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可话虽这样说,林尽还是按原计划,从储物戒中抽出一张九阶定魂符,轻声道一句“抱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入祝尔瑶体内。
  祝尔瑶被突然没入自己身体的金色符箓吓了一跳,她重重一抖,慌乱地拍拍自己的身体,试图把那符箓拍出来,发现无果后,她又试着像先前那样化烟散入地底,尝试几次,却始终没能逃离。
  “九阶定魂符,你逃不掉的。”
  林尽从祭台上站起来,他拍拍自己衣袍上的灰尘,垂眸看着受惊小猫般的祝尔瑶。
  他微微皱眉,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些: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打散她,这样一来,阵就破了,鬼雾会散开,双喜村得救,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
  花南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她点点头:
  “是啊,不是你说她是阵眼吗?若想破阵,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吧。”
  “……是啊。”